第60章 匣中劍02

傅秋鋒只追出幾尺就刹住腳步,他怔怔望著容璲離開的方向,容璲轉身時毫不遲疑,他不知道容璲是還在氣頭上不想見他,還是已經對他失望透頂,不想再聽見他的拙劣謊言。

難道一直是他一廂情願?他對容璲來說其實可有可無?那麽一點點的特殊情分已經被他自作孽消磨光了?

無數假想在傅秋鋒腦中掙紮糾纏,讓他越墜越深,越來越冷,他站了一會兒,身後傳來一陣疾跑的響動,他回頭發現是有點氣喘的蘭兒。

“公子。”蘭兒撐著腿平復呼吸,“失禮了。”

“姑娘為何如此匆忙?”傅秋鋒定了定神,問道。

“我怕公子走的快,我趕不上。”蘭兒輕笑,“公子還在門口,是等什麽人嗎?”

“只是剛才看見了陛下。”傅秋鋒道,“不過陛下又走了,應該是想起另有安排吧,姑娘找我有事?”

蘭兒斟酌道:“我只是個外人,更欺瞞陛下在先,實屬戴罪之身,霜刃台是直屬陛下的機密組織,我不可能待的太久,接觸太多。”

傅秋鋒了然,笑道:“姑娘放心,陛下只有一條準則,就是任人唯賢不計出身,陛下能讓你接手我沒做完的事務,就說明他看中你的能為潛力,姑娘切莫妄自菲薄,也不必顧忌我,霜刃台再添能人異士為陛下分憂,是我等為人臣子的幸事。”

蘭兒啞然片刻:“公子與陛下當真是心胸開闊之人……其實我在今天陛下離開前聽見了他的吩咐,他似乎要為你再制一枚令牌。”

傅秋鋒愣住:“真的?”

“是。”蘭兒點頭,“公子既然要找陛下,那我就不耽誤公子時間了。”

“我……”傅秋鋒想說他是要找容璲,但只怕容璲不想見他,可他一想到容璲居然在質問他前就開始準備新的令牌,是不是篤定了他會武功,會說實話?

蘭兒躬身告辭,傅秋鋒懊喪地捂住臉頰搓了搓,十指伸進發間,心情比抓亂的頭發還要一團亂麻,感覺自己從未做過正確的選擇,永遠在需要選擇時優柔寡斷猶豫逃避,永遠都會踏上偏離的光明的歧途。

他終於快步跑起來,追進樹林,可哪裏還有容璲的影子。

暗一抱著劍站在蘭心閣門口,看見傅秋鋒失魂落魄的回來,正要行禮,傅秋鋒一擡手,吩咐道:“拿酒來,今天你我一醉方休。”

暗一遲疑地跟上傅秋鋒:“臣酒量不好。”

“沒關系,我酒量也不好。”傅秋鋒往正廳桌邊一坐,“反正現在咱們都是無業遊民,也不用去霜刃台點卯,不怕醉酒誤事。”

“可您受傷了,不宜飲酒。”暗一眼巴巴地提醒。

傅秋鋒一看他可憐兮兮的模樣,就不禁反省是不是自己無理取鬧搞得下屬很煩,就像他當暗衛時奉命保護過的嬪妃主子似的,但傅秋鋒自嘲地想人終將變成自己厭惡的樣子,說不定他傷勢再嚴重一點,發個燒什麽的,能讓容璲消消氣也值了。

“說的也對,你也有傷,那你喝水,我喝酒。”傅秋鋒打定了主意,“小圓子!上酒!”

暗一聽見他這麽說,反而不堅持了,小圓子開了賞賜的佳釀,暗一給兩人的酒杯倒滿,自己首先幹了一杯。

“臣多陪您喝點,您就少喝一些吧。”暗一站在桌邊勸說。

傅秋鋒抿了一口,甘冽的酒液入喉就像燃起火來,他皺起眉,指指對面的椅子:“坐。”

“臣不敢。”暗一低下頭,稍顯拘束。

“暗一大人,你不坐,我也站起來了。”傅秋鋒作勢扶著桌子就要起身,他一口酒下去,臉頰已經泛起微紅,搖搖晃晃的揉了揉太陽穴。

“臣遵命就是。”暗一趕緊坐下,又給自己倒滿一杯,試圖靠自己喝完一壇阻止傅秋鋒繼續喝。

“……陛下說他對我很失望。”傅秋鋒捧著杯子,眼神有些飄散,“我也對自己很失望。”

暗一不知如何搭話,只好默默喝酒。“我不應該騙他。”

“我不應該一時眼瞎把他當成男寵。”

“……但這也不怪我,誰讓他穿成那樣裝的楚楚可憐還不解釋?”

“他要問我怎麽會掉進池塘我該怎麽辦?”

“他要問我在哪學的武功呢?”

“他會不會再也不見我啊?”

暗一喝的不算慢,一杯接著一杯,他聽著傅秋鋒的絮叨似懂非懂,但憑只言片語直覺判斷,很可能是什麽難以透露的重要機密,他在傅秋鋒喝完杯底最後一點的時候,面不改色的喝完了酒壇裏最後一點。

傅秋鋒醉醺醺的去抓酒壇,倒扣過來頓了頓,只剩幾滴。

他反應遲了一拍,擡頭去看暗一:“酒量不好?”

暗一垂著頭:“您醉了。”

“我沒醉!”傅秋鋒振聲否認,把酒壇往桌上一摔,又黯然道,“如果我是在酒量這種小事上騙的陛下,現在也不用進退維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