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無鋒02

傅秋鋒當即領命進屋,一天沒回蘭心閣,布置點綴已經煥然一新,字畫典雅花卉素凈,正廳一派文人風韻,傅秋鋒看到這裏還算滿意,等到進了臥房,氣質瞬間又一言難盡起來。

新換的架子床比原來大了一倍,整齊的錦被疊在一邊,鏡台妝奩帳幔衣架一應俱全,把本就不算寬敞的臥房堆得更加擁擠。

小圓子給傅秋鋒端來湯藥,傅秋鋒遲疑地指指梳妝台,小聲道:“那個真是陛下的賞賜嗎?”

“是,妝奩連著鏡子,也拆不下來,您將就用吧。”小圓子也同樣小聲,“陛下等了您許久,臉色可難看了。”

傅秋鋒心說容璲什麽惡趣味,左手接過藥碗:“各宮妃嬪送來的東西都登記了嗎?”

“公子放心,奴婢都仔細列好了單子。”小圓子略顯擔憂,“今天聽聞周娘娘的徽怡軒走水,您沖進去救了陛下,又有幾家娘娘派人送禮問候,您的傷不要緊吧?”

“沒事。”傅秋鋒搖頭,“辛苦。”

小圓子聽見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很有眼色地退下了。

容璲一進屋又看見傅秋鋒端碗沉思,提醒道:“藥再熱就真得重煎。”

傅秋鋒回過神,直接舉起碗來一飲而盡,比喝酒時豪爽得多,容璲指尖掐著塊兒糖停在半空,想逗弄傅秋鋒的話還沒想好,傅秋鋒就先喝完了。

“陛下有何吩咐?”傅秋鋒舔了舔嘴角問道。

容璲自己默默吃完了糖:“用過晚膳了嗎?”

“剛在霜刃台用過。”傅秋鋒答。

“坐下。”容璲又指指鼓凳。

這臥房實在騰不出太大空間,換了圓桌和不占地方的凳子,傅秋鋒不知道容璲在想什麽,只好正襟危坐下來。

“你怎麽沒住霜刃台啊。”容璲拿出一盒藥粉,從抽屜裏取了新的紗布,“脫衣服。”

傅秋鋒一愣:“還能住在霜刃台嗎?”

容璲:“……”

傅秋鋒隨即反應過來,幹笑道:“臣畢竟是您的男侍,當然還是住蘭心閣的好。”

“少廢話。”容璲勾了下他的領子,“傷不疼了?”

“臣已無大礙。”傅秋鋒慢吞吞地松了松腰帶,拉下衣襟把受傷的一側肩膀露出來,紗布隱約透出一點幹涸的血痕。

容璲拿了剪子剪開包紮的紗布,想了想,喚人倒了盆溫水進來,他把毛巾沾濕,雙手也浸在水裏。

傅秋鋒這時終於覺得不妥,起身道:“臣自己來就好,豈敢勞陛下動手。”

“朕讓你坐下。”容璲瞪他。

傅秋鋒應聲而坐,垂著頭單手扣住一邊衣襟,鎮靜中還有些不適的緊張。

容璲見此心情又好了不少,擰幹了毛巾直接把他半穿不穿的長衫裏衣都扒了下來。

“陛下……”傅秋鋒頓時繃緊了脊背,攥著掛在腰上的布料,右手下意識摸上被他別進腰帶的匕首,即便沒開刃,似乎手握兵器就能找回過度袒露自己而失去的安全感。

“朕的手涼,不舒服也忍著。”容璲拍了拍傅秋鋒的肩,用毛巾細細擦去肩胛那幾處刺傷的藥粉,“已經開始結痂了,過幾日便好。”

傅秋鋒稍稍放松,他並沒有感到涼,應該是剛才容璲用溫水暖了手,這在他的概念裏也算是可以自愈的小傷,但容璲這麽關心倒是讓他如坐針氈百思不解。

“臣……做錯什麽事了嗎?”傅秋鋒在容璲給他包紮時,左思右想忐忑不安地問。

容璲打結的手一緊,勒了個死結:“朕不能對你好嗎?”

“陛下突然這般無微不至,臣惶恐不能回報萬一。”傅秋鋒拉上衣服躬身行禮。

容璲擦了擦手,一點點揚起嘴角,把毛巾砸回水盆冷笑道:“好啊,第一次有人敢拒絕朕的心意,你希望朕像對其他暗衛一樣對你嗎?”

“謝陛下!”傅秋鋒一聽這話當即應了下來。

容璲怒氣沖沖地剜了傅秋鋒一眼:“你自己說的,可別怪朕苛刻,今晚朕住蘭心閣,你就值夜吧。”

傅秋鋒對這任務完全不陌生,他自己換藥包紮了右手,容璲靠在新床上看書,他就在床邊站崗,等容璲要就寢了,他簡單洗漱之後繼續站崗。

容璲淩晨時醒了一會兒,發現傅秋鋒還一動不動地背著手站在原地,他怔了怔,忽然想起傅秋鋒在火場之中奪下敵人的刀,卻馬上將這唯一的兵器給了他。

他不禁反省自己這股脾氣來的莫名,惱羞成怒的成分更多,他堂堂大奕帝王,難道還需要耗費心機用小恩小惠拉攏人嗎?

“傅秋風。”容璲喊了一聲。

傅秋鋒回身拱手道:“臣在。”

“躺下睡吧。”容璲翻了個身背對著床外道,“這是朕的命令。”

傅秋鋒腹誹容璲變卦的速度,俯身想從床裏拿條被子,結果容璲掀了一塊被角過來,嗓音帶著睡意綿延的懶散:“別亂動,就蓋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