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至此, 一切事情進展的倒也還算順利。

林墨然自從那日私下面見過趙老後,為了不愧對他對自己的關照,每日便愈發刻苦起來, 國子監內的人見狀難免不深受她感染, 一時間學堂內的學習氣氛十分高漲。

而另一邊,徐一也漸漸取得了皇帝的信任,開始為他煉制“仙藥”。

說是仙藥, 無非只是一些增強體質的丹藥,卻因其中使用了許多來自民間的偏方和藥草, 竟也頗具療效,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皇帝的咳疾和頭痛, 令他總算不必徹夜難眠。

這不免叫皇帝大喜, 不光大手一揮賞其別苑一座, 黃金千兩,甚至幾次早朝都破例叫他陪伴身側,除此之外,更是許諾待龍體康健後對其賜官封爵。

此等行徑,足以說明徐一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如何, 大昭開國數載,還是頭一次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也不知這妖師到底給皇帝下了什麽蠱!

眾臣見狀不免憂心萬分,生怕他步了先帝的後塵, 接連頻繁勸諫, 希望皇帝可以謹慎考慮, 入朝為官向來考量的是一個人的學識名聲和品格,又哪裏是這些神乎玄學之說, 此等做法無疑是對其他寒窗苦讀的學子不公, 實在叫人寒心。

可皇帝早已意決, 又怎肯輕易去聽。

大病多年,足以消耗掉一個人全部的精力與心神,皇帝怕了,也不願再回到那樣的日子,相反的,他恨不得健健康康的活上百年千年,在這個位置上長長久久的坐下去,若想達成這般心願,終究離不開徐一的仙藥,若是誰再敢對此事胡言亂語妄作評判,那便是不忠不義圖謀不軌,理應重罰!

一副冠冕堂皇的模樣,卻無非是被權利地位蒙住了雙眼,難辨其他。

但……皇帝不知道的是,徐一為他配下的這些丹藥終究也只是緩兵之計,並不能徹底根治他的病症,無他,只因眼下此症的病灶依舊尚未摸清。

“請問仙師,這是為何?”一日,秦語辭借取藥為由再次同徐一短暫的碰了面。

“回殿下的話,聖上的病實在太過奇怪。”語畢,徐一隨之啟唇輕聲應答,“萬事講究因果,聖上的咳疾許久未好,乃是正氣內虛,邪毒入肺,若想醫治理應對症下藥,由肺脈入手。”

“因此我便配下許多行氣活血、化痰軟堅的藥物,主張養陰清熱、陰陽調和,早先療效的確頗為顯著,卻不想之後竟又止步不前,若想見效,只得再次加大劑量,配以保護胃氣的藥劑一同使用。”

這還真是怪了。

秦語辭應聲一頓,片刻後擡眸看向眼前的人,刻意將聲音壓得很低,緩聲道:“仙師認為,這其中會不會還有些其他緣由。”

“比方……下毒。”

“的確會有此番可能。”徐一點頭道,“我也是想到了這點,便格外注意聖上每日的飲食,就連其用過的器具都要借口檢查一番,卻並未發現任何不妥。”

“我自詡遊歷四方,卻未曾見過有何種草藥能有這般作用,竟無色無味甚至趨於無形,叫人幾乎難以發現,難以察覺。”

語畢,秦語辭的眉心下意識的皺緊幾分,沉默半晌隨之道:“仙師辛苦。”

“未達成效,談何辛苦。”徐一聞言連忙搖頭,“眼下事態進展受阻,乃是我見識短淺,實在愧對殿下信任。”

“仙師言重了。”秦語辭聞言隨之開口安慰,如今一切尚未定論,如此說辭實在言之過早。

她頓了頓,終究還是輕輕勾起抹笑:“天下如此廣闊,難保有太多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之事,不過是仙師碰巧未曾涉獵過某一樁而已,並不能說明什麽。”

“更何況仙師為我如此盡心,語辭已經感激不盡。”秦語辭道,向來尊重徐一的年歲和資歷,私下見面時從未以本宮自稱,“待今日別過後,我也會多多關注此事,若有進展再同仙師會面。”

“是。”徐一點點頭,沒再說些什麽。

兩人借由取藥之名會面,本就不應交談太多,言罷二人就此分別,各自行不同的路回了宮,而後秦語辭便直接進入書房,許久未出。

日日皆是如此,這幾月來一直忙碌非常,直至除夕。

時間流逝的當真飛快。

眼下皇帝的病依舊未能痊愈,全靠徐一給他的丹藥吊著,雖咳疾有所緩解,但終歸還是有其他症狀漸顯,叫他感到愈發無力疲累,無心於朝事,也無心於後宮,一心只盼著長生。

哪怕除夕,也並未像往年那般大辦,只簡單交代下去叫人給各宮添了些東西,又命人準備了家宴,與各宮嬪妃和皇子公主短暫一聚。

時過境遷,年年各有各的不同,秦語辭身為長公主,自然位置十分優越,擡眼便能將席間所有人都盡收眼底。

秦月微,自從那次徐北之事後雖僥幸並未受到牽連,但到底也漸漸被皇帝所疑,認為她能力不足,難以成器,盡管有時也會稍作提拔,卻不再像以往那般予以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