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徐北本就偏遠, 再加上時不等人,二人此行一直抄的近路,因此一路上果真並未見到任何美景。

甚至在踏入徐北周邊時, 便已覺荒涼可怖, 更別提逐漸深入後的所見所聞。

有些事若不親眼去看, 親自去體會,饒是聽的再過認真, 口述者講的再過精妙, 也只能感受到三分而已,除非親眼見到,才能將余下的那七分徹底補全。

“沒想到徐北竟然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秦語辭搖頭輕嘆, “實在令人難過與感慨。”

“公主說的是。”林墨然道,恭敬應她,二人此次前來秦月微必定早就聽到了消息, 會派些人悄悄監視並不奇怪。

其實哪怕她的人不在,在面對外人時秦語辭和林墨然也一直維持著主仆間相處的樣子,對二人而言, 這樣的做法何嘗不是一種保護。

“不過您也不必太過憂心。”林墨然道,啟唇輕聲規勸, “一切定會漸漸好起來的。”

“嗯。”秦語辭點點頭,沒再言語,眼神掃過周邊, 入眼的皆是流離困苦的百姓, 就這樣緩緩前行了百步, 突見一男子出現, 說是奉二公主之命前來相迎。

“帶路便可。”秦語辭道, 認出他是秦月微身邊的人, 一路跟隨他來到府邸。

“前面暴民太多,恐傷了殿下,您還是隨我從後門進入吧。”男子嘆口氣,語氣聽起來頗為無奈,“二公主已經等候您多時了。”

語畢,恭敬引秦語辭進去,再擡起眼時,果然見到了秦月微的身影。

一連數日都待在此地,秦月微眼下似乎也清瘦了不少,饒是有華服傍身也不顯氣色,反而疲憊之態盡顯,與秦語辭相比差距頗大。

“殿下。”她道,盡管那日在朝堂內吵過幾句,但如今卻依舊偽裝成一副尊敬的模樣,認真同秦語辭行了禮,之後又啟唇寒暄幾句,問她來時的見聞經歷。

是個會演的。

林墨然站在一側悄悄側眸瞧她,忍不住在心底和系統感慨一句。

可演技這種東西,不光她有,音音更是有的是。

秦語辭笑笑,倒也並未拂了秦月微的面子,一一平和應答過,兩人一同走入正廳,喝過茶後總算進入正題。

談的是陸知縣的事。

秦語辭雖有耳目在此,對此事已經知曉了九分,但同一件事從不同的人口中說出,效果也便不同,也總會收獲些新的東西:“二公主不妨親口同本宮說說看。”

“那便恭敬不如從命。”秦月微道,啟唇開口講述,叫此事漸漸清晰起來。

據說這事還與王知州有關。

陸知縣此前做出此事,便是想著徐北與京城相隔甚遠,官員無論督查還是行事皆不便,昧些銀錢下來定不會被發現。

卻不想之後災情越發嚴重,陛下也愈發重視此事,甚至還派了二公主前來,陸知縣見狀頓時慌了,反復思索後決定寫信給王知州,妄圖叫他幫助自己一同隱瞞此事,並承諾日後定會將這批款項五五分成,贈予王知州作為謝禮。

“陸知縣以往從未與王知州有過太多交集,可前幾日卻一反常態,尋到王知州的府邸親自求見,此事有不少人皆可作證。”秦月微道,語氣不免凜冽起來,“甚至還暗中呈上私信一封,談及分贓之事。”

“這樣。”秦語辭應聲點頭,臉上並無太多表情。

“是了。”秦月微說,“好在王知州為官多年,為人剛正不阿,親自將此事告知於我,這才尋到了那些銀錢的去向,至此也不算是愧對百姓了。”

不算愧對百姓,這話說的當真叫人想笑。

秦語辭聞言頓了頓,突然輕輕向上勾起了唇角,好似無意的道了句:“可本宮在來時聽到有人提起暴民無賴之類的字眼,不知這背後又包含著怎樣的故事。”

她笑笑,擡眸直視秦月微的眼睛:“還請二公主再為本宮講解一番?”

“這……”話音才落,秦月微便怔住了,臉色一時也有些難看。

她被這事煩擾了數天,幾乎已經成了軟肋,如今被秦語辭提到,頓時戳痛,好半晌都未說出話來。

好在此時突然有人來報,說王知州大人來了。

“快請進來。”秦月微道,面上笑容不減,卻在心底偷偷松了口氣,待人進來後先是引薦他與秦語辭見面,彼此寒暄幾句,之後便以還有事務為由暫且離開。

許多時候,向來是說多錯多,秦語辭此番是有備而來,萬事應當小心才是,反正二人在此前已經核對過,有關陸知縣的事,王知州不會再與秦語辭多說分毫。

“殿下此行定是累了吧。”王知州笑笑,為官多年,為人處世十分圓滑,“我已命人設好了宴,還望殿下賞個面子才是。”

“既然知州大人如此有心,本宮又怎能辜負。”秦語辭道,並未推脫,“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