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心悅這個詞, 明明只兩字,但寫起來難,講出口難, 聽起來難, 看透更難。

向來都是當局者迷的。

林墨然總覺得秦語辭有些不對勁,大腦本在飛速運轉著, 模擬一切有可能的結果, 誰知還沒等想太多,卻突然聽到秦語辭來了這麽一句。

林墨然聞言一愣,悄咪咪的擡眼看向秦語辭,一張臉紅成了蘋果:“公主, 您說、說什麽?”

幾乎把慌亂和緊張寫在臉上。

秦語辭見狀唇角下意識的輕揚,還真順著她的話重新重復了一遍方才所言:“本宮是問, 墨然是不是心悅我?”

這次竟比方才還要直白了。

林墨然整個人都要傻了。

這會兒屋子裏只有她們兩個人, 炭火燒的很暖和, 熱度緩緩席卷上來,就連周身的空氣都有些燥熱。

叫人腳下發飄,叫人心跳加速, 也叫人頭腦恍惚。

也不知怎麽, 林墨然竟還真的下意識思考了下這個問題。

她是喜歡秦語辭的嗎?

這個問題還真的輕易尋不到答案。

兩人一個公主, 一個侍女,差別實在太大,大到根本沒有資格談論厭惡喜歡,背後牽扯的東西實在太多,就連好好活著都是奢望, 每日總要過的提心吊膽。

但若說不喜, 她又怎會願意同她親吻, 與她同床共枕,哪怕什麽都不做,只是安安靜靜待在一起聊聊天都會覺得愉悅開心。

林墨然一時找不到答案,也看不透秦語辭究竟作何想法,怕她只是逗弄自己,沉默半晌終於啟唇小聲吐出幾個字來:“公主說笑了,墨然不過一個奴婢,談何心悅喜歡。”

“公主只要每日過的開心,身體康健,平安喜樂,這便是對墨然最大的寬慰。”

“除此之外,墨然不敢想太多。”

倒也算是個體面標準的答案。

秦語辭聞言一頓,好半晌都沒有發出聲音。

人有時總會失言,秦語辭也不例外,就像方才那句心悅便是不慎脫口而出的結果,平日調笑眼前的人慣了,難免會有失分寸。

只是秦語辭情感向來內斂,並未表現出分毫,饒是被林墨然追問,也能神色不改的將那句話再次重復一遍。

原以為她不會給出答復,卻不想她竟真的認真做了應答,既如此,秦語辭也就認真聽著。

隨之……便聽到了方才的那些話。

也算是預料之中,符合情理,但不知為何,秦語辭卻莫名覺得不悅,好像這些並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答案,原本勾起的唇角也緩緩壓了下來,心裏有個地方在隱隱難受著。

氣氛一時有些壓抑,兩人就這樣安靜對立,一個看的是地面,一個看的是她的頭頂,相對無言,頗有初見時的模樣。

也不知到底過了多久,秦語辭這才終於重新開了口:“原是這樣,本宮知曉了。”

她道,語氣聽起來和平時並未有任何分別,甚至還勾唇笑起來,道:“墨然的課業完成的如何?”

突然就提到了作業的事。

林墨然見她突然轉換了話題,不免輕輕松了口氣,可隨之又有陣失望感襲來,好半晌才調整好語氣,乖巧應答:“已經做完了,正打算一會兒拿給公主看呢。”

“嗯。”秦語辭點頭應她,“墨然做的不錯。”

“只是前不久出行落下了太多功課,終歸還是要補回來的,恰巧趕上近來時間充裕。”她道,眉尖輕輕挑了起來,“不如墨然再用功些吧。”

“……”

聽這話的意思是還想再叫她多學幾個小時。

林墨然聞言差點沒喘過氣,秦語辭簡直不做人,之前強行給她加時間就算了,現在竟然又加,甚至還貼心般的囑咐她:“饒是本宮不在,墨然也定要專心。”

太損了,真的太損了。

可惜她敢怒不敢言,哪怕秦語辭如此過分也不敢反駁,只得艱難點頭應和下來,笑的比哭還難看:“喏。”

這下秦語辭才終於滿意。

“本宮有些乏了。”之後她道,擡手輕輕擺了下,“墨然去做事吧,我要小憩片刻。”

“若是傍晚門還沒開,今晚便回住所休息吧。”

難得的放她走了。

林墨然應聲點點頭,好不容易有些私人時間,本應開心才對,可不知怎麽卻莫名有些高興不起來,輕聲應允緩步退出去,直到關門的那刻又忍不住的向裏望了一眼。

隨之便發現秦語辭這會兒已經站起身了,正拿背影對著她。

陽光透過窗欞灑進屋裏,將她籠罩其中,鍍上一層淡淡的光芒,若是平日看來,必定會稱得上一句美字,叫人根本移不開眼睛。

但此時卻不然,林墨然擡眼觀她,竟是從她的背影中品到了一絲落寞,籠罩在她身上的陽光非但沒有添彩,反而起到了反襯作用,叫她整個人看起來孤零零的,形單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