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夜很快過去,轉眼第二天。

昨日抓捕的刺客已於當晚被壓入了詔獄,等待審訊。

因此案涉及長公主的生命安危,事關重大,皇帝將其交予誰審都不放心,思忖過後想到秦語辭大病初愈,曾經的一些事務並未來得及撿起,不如就以此作為起始。

幹脆直接叫她主審這樁案件。

對此秦語辭並無異議,恭敬應下來,一早便親自去了詔獄。

要知道,那地方簡直不是人待的,皇帝向來崇尚以德治國以人為本,但並不意味著他對誰皆是如此,當面對一些作奸犯科目無王法的惡徒時,他便會采取另一種方式。

大昭的刑審制度從來不只是說說而已。

秦語辭垂眸取出一枚手帕,對角相疊系在頰上當做面紗,全程神色淡然的緩緩前行,好似對周邊的一切血腥和汙穢熟視無睹,無論何時,身上顯露出的依舊是屬於長公主的尊貴。

直至關押著那名刺客的地方,目光凜冽的坐了下去。

眼神冰冷無比,好似裏面淌著一汪幽暗的泉水,能將人心底裝著的一切秘密一覽無遺:“說說,你背後的主子是誰?”

“我沒有什麽主子!”那刺客已然被種種刑罰折磨的不輕,卻依舊努力強撐著,著實嘴硬,“我就是想殺你!”

“若你現在如實招了,本宮倒可以直接給你個痛快。”秦語辭應聲道,並不相信刺客所言,反正時間多的是,現在不招,總會有招的時候。

只是從不招到招,這中間究竟會發生什麽,便與她無關了。

這般想著,秦語辭輕輕擡了下手。

獄卒們心領神會,繼續發揮自己最擅長的本事,勢必要叫刺客吐出些東西。

酷刑之下向來藏不住任何秘密,一個時辰過後刺客終於忍受不住,願意將實情如實稟告:“我招,我招。”

“講。”秦語辭勾唇冷笑,示意獄卒停下動作,願聞其詳。

隨之,便聽這刺客將實情的原委一一道來。

沒想到這件事同之前林家的案子竟也存在著關聯,林家私下暗中操作了那麽多年,和不少官員都有聯絡,一朝落馬,其他人也難逃其咎,該處斬的處斬,該入獄的入獄。

但終歸還是會有些落網之魚幸運逃過一劫,此次案件涉及到的這兩名刺客便是某個官員的遠親,因接到京中傳來的密信,了解到這些日發生的大事,心中憤恨難平,所以采取了這樣極端的方式。

一番搜查後果真在其家中發現了一枚信物和幾封密信,時間緣由報酬種種,皆交代的十分清晰。

甚至還有幅畫像,上面畫著的便正是當今長公主——秦語辭的模樣。

事情至此,似乎已經水落石出。

秦語辭擺手交代下去,一如之前所承諾的那般命獄卒給了那刺客一個痛快,開口叫陪同的宮人將此事轉告給父皇,自己卻以身體不適為由直接回了寢宮。

走的時候一如之前一般,面上並無任何喜怒之色。

真相水落石出,不應該高興才對嗎?

那宮人不解,只當長公主擁有超乎於常人的沉穩,隨即連忙回去將此事稟告給陛下,甚至還大肆贊揚了一番長公主的能力,著實叫皇帝大喜。

只有林墨然知道,從詔獄裏回來後秦語辭便一直不太對勁。

起先她只當秦語辭是被詔獄裏的情形嚇到了,畢竟她就算再怎麽成熟也還只是個少女,看到這些難免會有所不適,生怕她難受,林墨然還主動去端了盤蜜餞想送給她吃。

小心翼翼的敲開寢殿的門,結果一進去差點被迎面而來的信引味道嗆死。

系統曾同她說過,信引會根據一個人的情緒和狀態發生改變,但只界定於大喜或者大怒這種情緒不穩定的時候,一般情況下都是能控制的住的。

因此盡管有時林墨然也能聞到從秦語辭身上散發出的蘭香,但因其並不過濃,所以她也不會有太大的反應。

根本不像現在。

林墨然不知道秦語辭到底怎麽回事,這會兒也無暇顧及太多,只知道自己幾乎不自覺的腿軟,呼吸也瞬間加快,臉頰難以控制的發熱,心臟都好似坐了過山車,砰砰跳的厲害。

就連手裏的那盤蜜餞都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啪嘰一下,聲音很大很大。

秦語辭隨之轉過頭來,瞥了她一眼,很快意識什麽,頃刻收回周身的信引,站起身飛速朝林墨然走了過來。

像抓著只鵪鶉崽一樣提溜住她脖領,飛快打開門,將她往外一扔。

自己也緊跟著一同出去,和人拉開幾米距離,雙方都冷靜了片刻,一切終於恢復如初。

除了林墨然好似蘋果般通紅的臉龐,以及尚未平穩的聲音,叫她:“公,公主,你怎麽了?”

這種時候還有閑心擔心她,秦語辭嘆口氣,皺著眉道了句:“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