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知是不是因為眼下的場合太緊迫, 今天的明辭越太奇怪了,粗魯而青澀,笨拙而直接, 抱著他的動作完全沒有之前那般體貼可人。

紀箏越是覺得腰際滑溜溜的絲綢布料貼身擦過的觸感太折磨人,身下那只手就越是好巧不巧碰觸了上去, 幫他把每一絲觸感都放大, 再放大。

就是怎麽都……不合聖心。

紀箏擡頭狠瞪了他一眼。

明辭越還了他一個疑惑無辜的眼神,還是沒有懂事地把手拿開。

紀箏只得心道,主角傻是可能傻了點, 好歹還是白甜的, 不能對他要求太高了, 既然他好心來救, 自己就勉強用一下,將就著被救吧。

這麽想著想著,他忽聽一句。

“……多謝聖上。”聲音又輕又淡, 配合著一彎不易察覺的淺笑,在燭火昏黃下的剪影倒顯得格外難以忽視。

謝什麽呢?紀箏皺眉, 用眼神傳達了疑問,只見明辭越開了口想回答什麽, 突然被打斷。

“辛爾烈。”黎揚在門口攔住了他們。

笑容瞬時消失,明辭越平靜問:“不是狼主說選中的就可以帶走。”

“殿下的選擇似乎並不怎麽明智。”黎揚瞥了眼他懷中的身影, “何必呢?你在大燕京城受到如何的對待, 是不是還不如在大漠裏廝殺拼搏的日子。”

“大燕的國君不惜才,不惜你。他不知道你是狼,是草原大漠的孩子,是我們的人。“

“我敬你的忠誠,你若不願對母國拔刀相向, 來到西漠以後,我可以向你保證大燕和西漠會繼續和平相處,所以……”

黎揚頓了下,又繼續道,“今夜你可以帶走你的天子,西漠只要你的忠誠。”

一支馬蹄聲從更遠的地方奔騰過來,踢踏聲穿越呼嘯獵風飄到紀箏耳邊。

記憶裏原書中的冬狩賽,西漠帶的人馬可能不止白天見過的那麽點。

他有些緊張,見著明辭越的表情無動於衷,便拉了拉他的袖擺,想提醒他可以不用對敵人君子,哪怕撒謊要背叛,自己也可以裝作沒聽見,無賴一點快跑要緊。

“大燕京城沒什麽不好的,一日三餐,一年四時,不比大漠的風餐露宿,苦寒烈日。”

紀箏聞言有些驚訝,他原以為明辭越不喜歡囚在京城的。

“……不勞狼主惦記天子和我的忠誠。”明辭越擡了首,不知何時,他的面上覆上了半張面具,精細雕刻的狼圖騰面具。

黎揚熟悉的,那曾經是前代狼主的面具,連頭帶面具被人擄了走,又反反復復出現在西漠的營地,將他們無數次趕回大漠腹地。

辛爾烈,真正的辛爾烈。黎揚終於回憶起了被這個名稱支配的恐懼。

那人的語氣神情還是不卑不亢,低調極了,卻又用面具無聲地警告他,辛爾烈的天子和忠誠都不是他能夠覬覦的東西。

馬蹄聲突破帳門,黎揚猛地回首,殺進來的不是他的精銳部隊,而是一隊完全陌生的面孔。

“聖上在這裏候著便好,就當臣的信號烽火。”明辭越把紀箏放在了帳子外,又轉身回去了,“數完一千個數臣就會過來。”

信號烽火……這又是個什麽安慰人的無用職務。

暗刃當真和西漠隊伍起了小範圍沖突,這個劇情走向是紀箏萬萬沒想到的,況且自己還是那個該死的導火線……

甫一到戶外,清淡的冷空氣便沖散了方才那柱香的毒性,紀箏恢復了聲音,他的身上還披著明辭越的大氅,深呼吸了幾口,周圍明顯都是一股溫和的雪後松枝的氣息,淡淡的,縈繞不散。

紀箏沮喪地揉了揉臉。

“聖上。”

聲音從帳後傳來,紀箏猛然警惕,是黎嬰。兩邊都在糾纏沖突,倒把他倆同時遺忘在這個角落了。

紀箏抱著小火把倒退,從語言上錘打他:“都這個時候了你怎麽還跟著朕,你好歹一個男的,不用去打仗的嗎?”

“聖上不是男的?”黎嬰笑了,又是妖又是純,看上去毫無防備極了。

紀箏:“……誰給你的臉跟朕比,朕可是重要的信號烽火。”

“是男的。”黎嬰步步逼近,語氣越發輕佻,“還是嘗了生子藥滋味的男的。”

“藥是假的。”紀箏已經反應過來了,心中毫無波瀾,“不然你自己不也是喝了生子藥的男的。”

“可是我永遠不會在下位。”黎嬰猛地將他按在了紅帳木樁之上,不動寸鐵,單憑體力形成了絕對的壓制,他瞥了一眼遠處爭打的方向,意味深長地笑了,“聖上還是要保護好自己,最好此生都不要落一個下位,永遠高高在上,不要被拉了下來,成了誰的袍下臣,否則……”

這些話對任何男人來說都過於冒犯,更何況是對一國之君……

紀箏冷了聲音,寒風之中氣得全身都在發抖,“放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