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第4/4頁)

她趕忙又脫下他另外半邊衣裳,讓他整個人轉過去,薄春山背上的傷終於完完全全暴露在她眼前。

數不清到底有多少鞭痕,有些是紫紅色,有些地方血肉模糊如今已經結了痂,看起來觸目驚心,讓人忍不住想象到底是打了多少鞭子,才會造成這樣的傷勢。

薄春山背過身去時,還有點不情不願。

但她堅持,又顧忌她的肚子,只能背過身去。

“民兵團裏有軍規,臨陣脫逃者,五十軍鞭,視造成結果如何再行其他論處。雖然他們都說戰死的民兵與我沒太大的關系,但我……”他沉沉地嘆了口氣,“但人到底是死了,就當是我自罰。”

他穿上衣裳,怕她內疚,又趕忙道:“其實你也不要太擔心,我皮糙肉厚沒什麽事,就是傷口看著可怖了些,過些日子就好了,平時也不影響什麽。其實我這個人吧,挺無情的,看似這通鞭子讓我受了不少罪,但對我來說反倒是好事。”

不罰,他會一直愧疚,會一直想著這事。可當他的彌補以及自罰,達到他自己覺得已經足夠的地步,他就會很快拋掉這些負面的情緒。

很多時候薄春山情緒來得快,去得快,什麽事都能不放在心裏,多多少少與這種性格有關。倒不是說無情,只是他能想得透,不為舊事多做感傷,過去的終將過去,而未來還在繼續。

“我就沒見過哪個自己找打還是好事的,”她心知肚明,聲音嬌嗔還帶著遮掩不住的心疼,“這事是不是娘不知道,你連我都想瞞,肯定也瞞著娘。就這你還敢沾水洗澡,你趕緊的別說話了,先趴著躺好,我去化些鹽水來洗洗傷口,再給你重新上藥。”

給他洗傷口時,怕他會疼,她下手很輕很輕。

這種傷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其實很麻煩的,沒有大到需要包紮的地步,而且天越來越熱,包紮了也不利於傷口透氣。可若是不包紮,上了的藥都會被衣裳蹭掉,傷口好的慢。

尤其等到傷口要長肉的時候,又癢又難受,還不能抓,格外磨人。

其實現在薄春山背上有些地方的傷口,就到了長肉階段,傷口在背上他看不到,想去撓一撓,又怕撓到別的傷口。顧玉汝給他上藥時,他可能覺得舒服,就讓她幫忙撓一撓。

顧玉汝打掉他的手:“撓什麽?你還想不想好了,忍住!”

說是這麽說,她還是去拿來剛才蘸鹽水那塊細棉布,把上面鹽水洗幹凈擰幹,一點點蘸了藥給他上,這樣一來,既能解癢還能兼顧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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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波的戰情報上去,果然讓明州府府台吳玉堂吃了一驚。

如今明州府下戰火四起,弄得他也焦頭爛額,關鍵他管不到地方衛所頭上,除了往更上一級稟報,挨著上面的申斥,他什麽也做不了。

就照現在這個形式,他懷疑哪天打到他明州府來,也不是不可能。

可能是也清楚下面地方官員不好做,上面也不是沒有安撫,可光安撫不見有兵力支援,也不起任何作用啊。

鑒於此,朝廷特發下詔令,準許在地方設置巡檢司。

這個‘準許’二字就很曖昧,一般朝廷發詔令,都會很明確,明確到具體。如今一個‘準許在地方設置巡檢司’,也就是說地方上可以自行設置巡檢司,只要不超過兵部的限制。

但同時這句話也有另一層意思,準許地方設置,就是地方自己籌備設置,至於其他的現在兵部也管不了。

說明白點,就是現在朝廷也左支右絀,暫時顧不上你們啦,為了不讓事態嚴重,現在特準許你們地方籌集軍事力量用以自保。

須知不管哪個朝代,當政者都把兵權抓得很緊。

像地方上,軍政都是分管,地方主官只管民政,軍事則是衛所管轄。而地方上的兵力除了用以為衙門服役的民壯們,僅能擁有的兵力就是民兵,且民兵數額也有限制,不能超過多少,不然就會被以謀逆、私下蓄兵的大罪論處。

現在地方上的窘迫就是——我自保,但我沒兵,我招兵超過多少,又怕被人檢舉說我蓄兵想謀反。

現在兵部把設置巡檢司的權利下放,至少目前能緩解地方上無兵可用的窘迫。

昨天吳玉堂收到詔令,就覺得這個巡檢司一定要設,他的治下能設幾個就設幾個,雖暫時沒辦法解決燃眉之急,但這些日子無兵可用實在太讓他焦慮了。

所以他在收到定波戰報後,第一時間就想到昨天收到的詔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