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野漢子?什麽野漢子?

“你瞎胡說什麽!”

她一巴掌拍在他光裸的肩膀上。

“我這不是有點受寵若驚。”

“你意思是我平時對你不好?”

薄春山一陣笑, 道:“平時也好,只是今天最好。”

其實前頭那句是假的,後頭那句才是真的。

難道自己真對他不好?顧玉汝忍不住自我懷疑, 可回想了一會兒,她好像真沒給他做過什麽事, 一直以來都是他替她做。

想她之想, 解她之難,她甚至有時連話都不用說,他都能心領神會沖在前頭把事做了。

她習慣了他的付出, 他的主動,慢慢就成了習慣,也不覺得這些突兀, 更不會覺得自己做少了。

可今天,因為婆婆做棉衣這件事, 她突然反應過來, 自己好像真的做得太少。

她蹙緊了眉,哼道:“既然好,那就閉嘴享受, 趕緊洗完了,娘還等著我們吃飯。”

說是這麽說,她手下的力道卻又輕了許多。

柔中帶著力道, 順著他的頭皮一點點用指尖搓著,搓的同時用手指微微按壓。每次她娘若是這麽給她洗頭,洗完了她都會覺得特別舒服, 尤其是頭, 本來沉悶悶的, 洗完了會覺得輕松許多, 格外神清氣爽。

“顧玉汝,我沒發現你還有這手藝,以後你天天給我洗。”

“哪有天天洗頭的?”

他胡亂找著借口:“我最近臟,天天下鄉,你看今天頭發上全是灰,你能看我滿頭是灰的在咱們床上睡嗎?我平時洗頭都是胡亂搓一搓,也不耐煩洗。”

反正他的意思就是,我臟死了,自己也不會洗,你看著辦吧,到底給我洗不洗?!

沒見過這麽無賴的人!

她用瓢舀著水把頭發上的臟汙沖掉,再洗第二遍。

第二遍就快多了,只隨便在頭上走了一遍。

洗完沖幹凈,把頭發的上的水擰掉,她按照她的習慣在他頭發上包了一層布。之後她就出去了,薄春山想拉都沒拉住。

薄春山就頂著這層布出去吃飯了。

邱氏見兒子弄得這副奇怪模樣,詫異之余也知道他是洗發了,看樣子這是兒媳婦弄的。

顧玉汝又開始耳根發熱,沒忍住瞪了他一眼,他卻笑嘻嘻的,就沒當成回事,嚷著說都吃飯吃飯。

飯罷,終於可以回屋了,一進門顧玉汝就把他頭上的帕子給扯了。

“你可真不講究,怎麽就頂著這個出去了?”

“這不是你給我包的,我想你沒讓我拆,我就先頂著,又沒什麽。”

看她別別扭扭的樣子,他湊到跟前:“咋了?你怕我娘笑話你?我娘才不會笑話你,她只會高興。”

所以說還是當兒子的了解娘,兒媳婦還是要差點。

薄春山一湊上來,就纏人得很。

這都是老習慣了,不是要摸摸手,就是要摸摸臉摸摸腰,反正就是不消停。關鍵是他也不嫌膩歪,也不嫌煩,似乎這是他極大的樂趣。

而顧玉汝,也從很不習慣很煩,到慢慢也習慣了。

“你頭發上的水滴到我身上了。”

“那你給我擦擦?”

他摸塊幹帕子塞過來。

顧玉汝能怎樣,只能給他擦,順著發梢一點點往上擦,往上擠幹水。而薄春山也就借坡下驢,從開始歪著側著頭將就她,到最後直接歪到她腿上去。

他躺得可舒服了,顧玉汝忍了忍沒去推他。

因為薄春山嘆了口氣。

“怎麽了?可是事情進展得不太順利?”

他點了點頭:“確實不太順利。”

她頓時忘了他太過沉重的事,忙道:“怎麽不順利了?”

薄春山就把原委講了講。

原來普通百姓對於官府下派的徭役是極為抗拒的,徭役又分好幾種,好點的就是幫官府幹幹雜活,修城墻修路修河堤,有時候就在縣內修,遠一點可能被征調到別處,那就辛苦了。

差一點的就是當民壯,因為民壯幹的活一般都挺危險。

最差的就是兵役,那是要打仗,十去九不回。

一般逢著征兵役的時候,到處都是哭聲。

民兵雖不是兵役,卻是屬重役之一,關鍵是沒人願意幹,你想想當民壯多危險,押送稅銀指不定哪會兒丟命,在縣裏負責巡夜防火防盜,指不定碰上什麽土匪火災啥的,更不用說去當民兵,指不定哪會兒就跟倭寇打上了。

普通老百姓都怕事,所以別看壯班人多,其實裏面有一大半都是花了錢,請那些不怕危險的人來替差。

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官府一般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正官府只管征夠人數,不管你什麽朋充法,親充法。

可想而知,薄春山去下面征民兵會有多難。

尤其今年的役各地也都完成了,突然征民兵這是屬於額外的役,當地百姓可幹可不幹的事。也是薄春山第一次幹這種活,還沒學會置若罔顧不管百姓死活,所以進展極度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