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2/2頁)

張遠岫道:“薛工匠說得是,我一聽聞薛工匠被玄鷹司追捕,便派人在寧州與京城的交界地帶等待,好在有驚無險。”

“到了寧州後,我告訴忘塵,我把洗襟台的線索留給你了,他派人去一打聽,發現你居然嫁去了江家。我當時就想了,你瞧著也沒個想嫁人的意思,後來忘塵跟我說,那個江辭舟,是新任的玄鷹司都虞侯,我就明白了,你應該是為了洗襟台的線索,嫁過去與他做假夫妻的,左右天大地大,你本事高,想要走,沒什麽人攔得住你。

“其實那時忘塵就跟朝廷遞了帖子,想要提前結束試守,早些回京,可惜我的傷沒好,暫沒法上路,直到陽坡校場起火的消息傳來,我們才發現你在查瘟疫案。何家勢大,你不可能無緣無故找他們麻煩,那麽只有一個可能,瘟疫案與洗襟台有關。”

張遠岫道:“當初的瘟疫案就發生在寧州,想要把這案子掀到台面上,必須得有個站得住腳的理由,恰好我在寧州當差,便尋到了當年被瘟疫案禍及的戶部郎官。”

青唯聽了這話,愣了愣:“所以那郎官與府官,是張二公子故意帶回京城的?”

她當時還道怎麽這麽巧,他們一找到人質,當年因為瘟疫案被革職的戶部郎官便上京平冤來了。

“倒也不是。”張遠岫笑了笑,“這郎官確實無辜,五年前,寧州府尹冤了他是事實,而今想要昭雪,也是他們自己的意思,我做的,只不過是在這個時機說服他們隨我回京。”

他說著,站起身,再度與青唯深揖一禮,“其實一回到上京,在下便想去尋姑娘,奈何姑娘明面上已嫁了人,在下不好叨擾,只得備禮一份,暗示姑娘相見。昨晚事出突然,在下不得不托高兄相邀,實在是冒昧了。”

青唯搖頭:“這倒沒什麽。”

她看著他,片刻說道:“我知道薛叔十分信賴你,否則不會把我的真正身份與洗襟台的線索告訴你。我有一問,可能說出口不太中聽,甚至非常無禮,但是我這個人謹慎,如果存有疑慮,我便不能對公子放心。”

“溫姑娘只管問。”

青唯手握茶盞,目光注視著張遠岫,分毫不移,“當年洗襟台坍塌,公子的兄長張正清喪生樓台之下,而朝廷的海捕文書上,我的父親與薛叔皆是重犯,我也是總督工之女,身上有牽連之罪,按照文書,我們就是害了你兄長的人,你為何如此信任我們,不遺余力出手相助?”

哪怕他眼下知道了何鴻雲的惡行,在此之前呢?

薛長興說了,他這些年能夠順利逃脫追捕,離不開張二公子的幫忙。

張遠岫道:“姑娘也說了,按照海捕文書,溫督工與薛工匠才是害了我兄長的人,是故在下也有一問,那份海捕文書,真的值得信服嗎?”

他說到這裏,垂下眸,樣子很靜,整個人像浸在一片月色裏,“姑娘不是朝中人,是以不知當年事。先帝大病以後,朝廷繁亂,余後定罪,多是為了給那時義憤填膺的士子與百姓們一個交代。但是我們這些局中人,誰人不知洗襟台修成前,雨水急澆三天三夜,溫督工不止一次喊停;洗襟台建成那日,溫督工莫名不在,那根支撐木樁,最後是小昭王下令拆除。種種疑點,究竟查清與否,尚未有解,我怎麽能就這麽輕易懷疑他人?”

“自然我知道,單是這一點,不足以讓我相助薛工匠。我相助諸位的原因還有一個。”他說著,安靜一笑,“老太傅。”

即前東宮太傅,昭化帝的恩師,當年士子投江時的翰林掌院。

此人在士人心中地位極高,幾乎是一言九鼎。

“老太傅?”青唯問。

“我兒時喪父,後來喪兄,是老太傅教養長大的。洗襟台坍塌時,老太傅與我說,他相信洗襟台坍塌,絕非令尊與諸位工匠之過。昭化年間,百廢待興,令尊在京城時,老太傅曾見過他一面,稱他舉止儒雅,清談暢和,謙恭有禮,乃當世大築匠之風。”

青唯愣了愣。

印象中,父親只是個會念書的工匠,常年在外奔波,不成想他竟有這樣的名望。

她道:“我知道了,多謝張二公子。”

既然都弄明白了,那麽就沒什麽好隱瞞的了,青唯道:“不瞞張二公子,我今日前來,除了見薛叔,另外還有兩個目的,其中之一……”青唯沉默一下,“我想問問,小昭王怎麽樣了?”

“當初劫獄的人是我,罪過也是我犯下的,他將案子攬下,把我保下來,回宮後,必然會受人挾制。但是我生在民間,朝中沒什麽可信賴的人,所以我不得已,只能跟張二公子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