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房間裏的大燈沒開,只開了一個床頭燈,昏暗的燈光罩住床上的人。

卷翹的睫毛影子被拉長,讓那顫抖的幅度看起來更加明顯。

言硯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紀覺川就站在床邊,聲音清晰無比地傳進他耳朵,一字不差。

他懵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紀覺川會突然說這句話。

明明在車上還一句話都不願意跟他說,下午還對他那樣兇,現在又突然說這樣莫名其妙的話。

他想起下午在公司的時候,紀覺川也是莫名其妙就生了氣,還對他甩臉色。

如果他不說晚安呢?紀覺川又會像下午一樣那麽兇的對他嗎?

雖然知道現在應該像以前一樣跟紀覺川撒嬌,讓紀覺川厭惡他,這才是他一開始的計劃,可言硯現在縮在被子裏閉著眼,就是不想跟紀覺川說話。

幾分鐘後,床邊的人似乎終於離開,言硯悄悄睜開眼看了一眼,床邊沒有人影,紀覺川不知道去了哪。

他松了口氣,在被子裏翻了個身,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第二天言硯醒得很早。

他心裏一直掛念著昨天買回來的調酒工具和材料,想快點清洗幹凈後上手試一試,所以早早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紀覺川正坐在桌前喝咖啡,樓梯上突然傳來腳步聲,他擡頭看了一眼,就看到言硯穿著一身淺色的居家服,一撮頭發不服帖地往上翹起,臉上還有些剛睡醒的薄紅。

下樓後,言硯去玄關把昨天買回來的東西提了過來,朝廚房走去。

看到那一大袋東西,紀覺川皺了下眉,放下手裏的咖啡想幫他提去廚房,就看到言硯經過他的時候加快腳步,很快走進廚房關上了門。

他頓了一下,收回視線,看向桌上的那半杯咖啡。

半晌,他把桌上的咖啡喝完,離開了餐廳。

把車從車庫開出來,經過門口的時候,紀覺川沒忍住往門裏面看了一眼。

上次言硯就是在那張門後探出半個身子,讓他早點回家的。

看了一眼後,紀覺川又面無表情地轉回了頭,看著前面的路。

他到底在想什麽。

車子一路駛到公司樓下。

進辦公室時,陸極時不時在他臉上掃過的視線太過明顯,紀覺川把手上的東西不輕不重地往桌上一放。

“有話就說。”

陸極早就憋了許久,想也沒想就問:“您跟言少爺怎麽樣了?”

紀覺川一怔,他昨天跟言硯說話的時候明明讓陸極關上了門,陸極是怎麽看出他跟言硯出了問題的。

“什麽怎麽樣了?”

陸極眼睛睜大了些:“言少爺昨天沒跑回自己家住嗎?我看他昨天從辦公室出來眼睛都哭紅了。”

他以前不是沒接觸過言硯這種有錢的小少爺,那些小少爺受一點委屈都要跑回家告狀,更別說言硯昨天被欺負成那樣,總不可能他昨天還是在紀覺川家裏住的吧?

紀覺川眉頭緊緊蹙起,“他哭了?”

“……”陸極在心裏嘆了一口氣,還好言硯跟紀覺川還沒正式訂婚,他都想讓言硯快逃了。

之前定下婚約的時候他還覺得是言硯配不上紀覺川,現在看來,言硯這樣的條件跟誰結婚不比跟紀覺川結婚好。

他老板還是適合一個人過一輩子。

紀覺川沒注意到陸極復雜的眼神,他垂眸看著桌面,想起昨天言硯一直跟在他身後,在車上的時候也不跟他講話。

原來是哭了嗎?

昨晚進房間的時候言硯在床上裝睡,今天早上言硯也沒有看他一眼,也不知道他眼睛是不是還紅著。

陸極看他沉默下來,還以為言硯真的跑回家了,心裏有些幸災樂禍,面上卻表現得真切:“紀總,您別太擔心,說不定等言少爺消氣了就會去找您了。”

消氣個鬼,能把自己老婆嚇跑的,紀覺川估計是史上第一個,活該沒老婆。

“他還在我家。”

“沒事,他……”陸極還想口是心非地安慰幾句,聽到這句話,一下瞪大眼,”還在你家?”

昨天從辦公室出來時都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了,竟然還願意跟紀覺川在一個屋檐下相處。

他想起言硯聲音輕軟,笑容乖巧的樣子,又覺得也不算太奇怪。

那樣乖軟的性子,就算生氣了估計也不會做什麽,還真就便宜了紀覺川。

他在心裏惋惜地搖了搖頭。

陸極離開後,紀覺川難得地坐在辦公桌前分神,他拿出手機想發條信息給言硯,打開通訊簿才想起自己還沒有言硯的電話號碼。

他知道言硯不會跑回家,雖然他對言家的情況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言硯的父母對言硯說不上喜歡,所以才會早早的讓言硯住進他家。

言硯是被自己的父母推到他身邊的,根本不可能再回去,他昨天還用那樣的態度對他,難怪會讓他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