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已經有服務員在收拾包間了, 只剩一片殘羹剩飯,喝水只能去樓下。

小孩兒一向事多,總要找點麻煩來磨蹭, 明舒倒不覺得有什麽, 招招手讓過來, 說:“跟上, 下面有。”

紀安黎回頭看了下,站在門口那裏。

寧知跟過去,不疾不徐走出門, 隨到明舒後面。

在路過紀安黎身旁, 與之擦肩而過時,兩人短暫地對視了一眼,雙方都冷冷淡淡的,不似先前那樣和善安好。紀安黎不露聲色,許是失去了那點為數不多的耐性, 她不由自主就抿抿唇,眸光一點點下沉。

小鬼太討人嫌, 明知對方心有芥蒂,非得往上湊,不惹怒人不罷休似的。

寧知視而不見, 宛若感受不到對方的隱忍不發, 長腿一跨, 幾步就挨到明舒身邊。她不自覺就用指尖摸了下鼻頭, 斂起多余的心緒, 又變成了漫不經心的散漫模樣,一副沒事找事的臭德行。

“喝冰的,不要常溫。”寧知說, 挺會享受。

明舒沒那麽多心力應付那些有的沒的,先用視線余光瞥向後邊的紀安黎,再飛快收回目光,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說:“行。走了。”

三人先後下去,到大堂裏與老曹他們會合。

田衛源還在前台核對賬單,並一面同褚恒逸閑扯,滔滔不絕地講著先前沒聊完的事。

收銀台旁邊有一個立式冰櫃,裏面擺著各種牌子的飲料,汽水、果汁都有。明舒上前,彎身從裏面拿了三瓶蘇打水,向田衛源擡一下手示意,讓幫著付了。田衛源點點頭,比了個“ok”的手勢。

一瓶蘇打水給寧知,剩下的兩瓶不動。

明舒望著樓梯口的方向,回頭,對寧知輕聲說:“回去了早點休息,病還沒好徹底,不要熬夜。”

擰開瓶蓋,仰頭就喝了一大半。

寧知心裏有數,不情不願地說:“知道。”

“睡前記得吃藥,”明舒囑咐,“別忘了。”

寧知不回話,用力又將瓶蓋擰得死緊。

明舒說:“回去就跟老曹他們一路走。”

外面天都快黑了,餐館離住的地方還是有那麽遠的距離,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

——這是要讓寧知和老曹他們先回去的意思,不用等自己。

老曹和其他人正守在大門口,一個個嘈雜得很,吃飽了也閉不上嘴。寧知沒接話,瞄了明舒一下,不多時還是默然地走向那邊,與大家站一堆。

看出這是要跟眾人分開,老曹人精一個,立馬就懂了,打哈哈地推搡著大夥兒趕快走,不要堵那裏當門神。等田衛源他們結完賬過來,老曹有眼色地帶著員工們撤了。

“行了行了,時間不早,都這麽晚了,也別在外面瞎晃蕩,趕緊的,都一塊兒回賓館,明天還有事呢!”

田衛源幾個跟上,往寧知身邊靠近。

一群小年輕合得來,一面走一面打鬧。

明舒目送他們遠去,直至走到街角拐角處沒有人影了,靜靜地眺望了一會兒。

紀安黎這才出來,挨旁邊站定。

明舒不看這人,只擡擡手,將蘇打水伸過去。

“喝嗎?”

紀安黎低頭,一聲不吭地接下瓶子。

冰鎮過的水涼快,摸著就有一股冷氣,濕漉漉的。

彼時的街道各處都冷清,白天擺攤的商販們都不見蹤影,還在營業的店鋪不多,大多都打烊了。空氣中還彌漫著白日裏的燥熱,沉悶的味道沒有完全散掉,隱隱還能聞到一丟丟夏日特有的腐朽。

明舒嘴巴不幹,卻連著喝了幾口蘇打水。

舊情人相遇不是好事,分開時不愉快,再見面找不出可以說的。

開口都難,話一張嘴就堵在了喉嚨裏。

她倆得敞開了談一談,正兒八經地聊聊。

不管白天怎麽樣,或是先前在飯桌上的局面有多僵,但該說的還是得說,一味的躲避只會讓各自更難做。

明舒做不到與紀安黎針鋒相對,更不會因此就鬧到不可開交,始終沒那份心思。

倒不是舍不得或放不下,只是在這段感情中,紀安黎曾經的好占了九成,那些真心和付出不作假,對她的幫襯和扶持也有很多。一碼歸一碼,不能因此就全盤否定這個人,畢竟能交往八年,分分合合數次,某種程度上來講,她倆之間還是值得一份應有的體面。

“先走走?”明舒問,語氣還算輕松,沒搞得那麽沉重。

紀安黎同意,“好。”

兩人朝前行進,步子很慢。

夜裏的溫度還沒降下來,風有點大,帶著燥意吹拂。

紀安黎比明舒高一點,大概兩三厘米。她今晚穿的高跟鞋,而明舒則是平底鞋,視覺上她便高出一小截,瞧著更苗條高挑些。

她倆都是氣質型的,一個大氣幹練,一個成熟穩重,穿衣風格和打扮上也相近,並肩走在一起,遠看著其實很搭,十分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