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本身隔窗看到畫皮, 魆就已經被嚇得不輕了,被扯進屋來,它幾乎忘卻自己是鬼, 只知道死死趴在地上使勁大哭, 頭都不敢擡。

惡鬼也是分等級的, 像它, 努力了那麽長時間, 也最多就是灰衫上稍微泛點黑色, 在鬼裏差不多等於小混混頭子這樣的角色,哪裏見過紅衣甚至青皮的鬼, 嚇都嚇死了,再一聽畫皮說要跟它玩捉迷藏,差點哭厥過去:“我錯了我錯了饒過我——”

怎麽可能, 大家前段時間在災區援助, 多久沒打過鬼了, 好不容易抓到一個, 都不夠塞牙縫的呢,哪能放跑了。而且這魆孽業纏身,分明就是害過人,畫皮一腳揣在這鬼的屁股上:“不藏?那現在就吃了你, 先從手指吃起,把骨頭細細地絮掉……”

魆怕得大喊一聲,連滾帶爬地就往床底下爬去,剛掀起床簾:“——啊!!”

陸判官擠得扁扁地塞在床底下,綠臉赤須,兇神惡煞,魆再次經受驚嚇, 腦中還沒來得及做出“快逃”的反應,床底下的兇鬼就猛然伸手把它的手腕給攥住了。

魆淒慘地喊:“救命啊——”

顧封實在扛不住這慘叫聲,從床上一骨碌爬起來,低頭往下一看,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正瘋狂甩手,好不容易仗著陸判官不方便動彈掙脫開了,它趕緊四肢並用爬到櫥櫃邊,剛打開門,就對上黑魆魆的櫃門中聶小倩咧開的血盆大口,銀亮的牙細細密密,沖著它腦袋就咬來。

魆大約是以活著——包括死後都不曾有過的反應速度,猛地往後一彈,後背一下撞到青福和酆都大帝藏身的衣櫃,卻是連打開的勇氣都沒有了,甚至提前就尖叫起來,崩潰地往地上一趴,大哭:“打死我,你們打死我好了嗚嗚嗚……”

孟姜女從書桌下爬出來,試著錘了這鬼東西兩下:“唉,你反抗一下吧,這樣多沒意思。”

“……”魆哭得更狠了,這都什麽人……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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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過的大場面多了,像魆這樣的小角色打起來非但不能盡興,而且叫人感覺頗為乏味。聶小倩都沒吵嚷著要上場,只失望地看著魆:“給小七收了吧,唉。早知道睡美容覺了。”

白白浪費了一個晚上!

青福卻覺得這是一種好的現象,真要比起來,今天的魆和當初打過的倀鬼、枉死鬼實力不相上下,弟妹們覺得無聊,恰恰證明大家都已經成長了,甚至可以獨當一面了。

他心下甚慰地點點頭:“小顧,記得轉賬,和上次一樣的價格。”

“……”顧封坐在床上想,或許世間最大的魆就在人間,就在面前……

眾人意興闌珊地散了,顧封躺回床上,抱著對盡快恢復原貌的期待,閉上雙眼。或許是知道一墻之隔有這麽一幫子人鬼,格外有安全感,雖然他不會承認,但身體仍舊很誠實地迅速陷入睡眠。

噩夢如期而至。

夢裏的他也被沈饌的“孕情”驚到了,再加上不知一思下的情毒有何危害,顧封本是想請私人醫生來看,但沈饌無論如何也不願丟這個臉,而且男人懷孕著實詭異,本身黑.幫那邊就虎視眈眈,萬一醫生泄露出去,那邊的人知道沈饌的異處,豈不是對沈饌更感興趣?

顧及沈饌的安危和尊嚴,顧封悄悄聯系了一位熟識的蠱師,當初他在大學遇到笆鬥仙施害,就是用從這位蠱師這兒偷學來的法子脫的身,後來也是這位蠱師除的鬼,並且幫助他恢復原貌。

這位大師篤定表示這胎不能留,想去掉也簡單,他們玩蠱的就不像佛道二門那樣講究,夫夫倆自個兒關起門來多度陽氣就行。

顧封沒敢告訴沈饌這事兒,也沒敢問沈饌的意見。他知道沈饌是孤兒出身,萬一覺得打胎也等於遺棄孩子,不同意怎麽辦?於是他什麽都沒說,關起門先做了,也幸而沈饌在落胎之後怒罵著將他趕出房間,不然他差點遮掩不住因為渡讓陽氣而煞白的臉。

只是,偷學法術、渡讓陽氣,終究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等到他察覺不對,顧氏集團已經大受虧損,本想再找那位蠱師幫忙,豈料這次聯系,卻聽聞大師的訃告,且再怎麽尋,都沒尋到靠譜的法師。

危機之下,顧封冷靜地選擇將手頭上的所有資產統統拋售給敵人,那鬼果真是跟著財跑,擺脫鬼的第二天,顧封就拿著僅有的積蓄帶著沈饌一塊逃往國外,卻最終還是陰差陽錯淪落到一顆子彈死在沈饌面前的下場。

他倒在沈饌懷中,已經失去擡手的力氣,只能用目光用力銘記愛人的模樣,拼盡全力張口,想說我愛你,想說好希望來生能再次相遇,相遇在一個沒這麽多糟心事,快樂純粹的世界裏:“……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

顧封:“??????”

啥玩意兒,他一下驚醒了,懵逼地越過窗台往院子望去,就見沈饌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此時正撅著屁股幫忙調著音響,小柴犬則踩著音樂的節奏搖頭擺尾奮力討生活,旁邊是正在直播的孟姜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