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一百十六聲汪

西國,雲上城。

淩月好眠十余年,不料昨晚做噩夢。她沒想到早死的前夫會出現在夢裏,立於冥鄉的邊界,眼神復雜地看著她,幽幽嘆息。

眾所周知,大妖甚少做夢,一旦夢見什麽總預示著有事。

尤其托夢者與夢者的關系是“親密”,這象征的意義可多了去了。

故而她表示,有話快說。

鬥牙王不吱聲,只是擡手往後一抹,就見幽僻的冥鄉化作人世,燃燒著焚天業火。一只龐大的白犬沖天而起,心口往外汩汩冒血,模樣長得與鬥牙有七分相似。

但不是殺生丸。

他的頭頂沒有月牙,倒是留有火焰狀的妖紋,像極了半妖劉海下的紋路。而他的身上也沒有月曜支白犬獨有的雲絨長毛,更趨向日曜支較為剛硬的毛發。

此刻,這只既陌生又眼熟的白犬張開獸口,瞬息匯聚磅礴的妖力,呈直線狀朝四圍掃射。

霎時轟鳴驟起、慘叫鼎沸,她見到人類與白犬朝他殺去,卻不料萬火天落,將戰圈中心化為齏粉——

“兄長!”有人嘶聲咆哮。

回音不絕,可世界變暗了。潮水般的黑色籠罩視野,她再也看不見其它。

淩月蹙眉:“他是誰?哪一支?告訴我!”

她的反應極快。

做夢的是她,大事必定與她相幹。

月曜支能從日精月華中汲取能量,雖為妖怪,卻是擁有神性的一支。很多時候,月曜白犬的直覺準得嚇人,若是覺得有大事發生,那必然會發生。

正如她第一次見到藏馬便下意識想讓他從哪來到哪去,要不是鬥牙勸阻,藏馬根本不會在西國長大。

就像現在,淩月的直覺強到極點:“犬夜叉?”

鬥牙王頷首:“亦危及殺生丸。”

淩月:……

他的身形漸漸淡去,像是支撐不了似的:“可有些事只有殺生丸能做到。淩月,如果危及他的性命,不要傷心。”

“這是他對宿命的破局。”

人散,夢醒,淩月睜開眼。

她單手支頭靠在榻上,良久,淩月攏手起身,望著高懸的明月不語。

直到旭日東升、玉兔西沉,遠方的風帶來殺生丸的氣息,淩月才步上王座,靜靜地等待著長子歸來。

說來也是神奇,自從殺生丸把犬夜叉帶在身邊後,倒是知道常回來看望母親了。

雖說兒子回家多半有事,但不失為她調侃他的方式。以前出門百八十年不回一趟西國,現在隔幾年便回來一次,是終於知道孝順她、想做個大孝子了嗎?

結果淩月萬萬沒想到,見了兒子之後,她再也“孝”不出來了。

難怪她會夢見鬥牙——

兩只當事狗不僅去了冥鄉,帶回了鐵碎牙,還薅了鬥牙不少皮毛。這一身全是鬥牙的味道,可見薅的分量很多,大概沒給親爹剩下多少了。

“……你們帶走鐵碎牙就算了,為什麽要帶走鬥牙的皮毛?”這是你們身為兒子能做的事?

殊不知前半句一出,殺生丸就明白對於父親的安排,母親也是知情者的一員。

好,很好。你們都知道,偏生全瞞著我殺生丸,愚弄我很開心嗎?

“死去之物沒有價值,母親,這是你親口教我的。”殺生丸開場王炸,“想要就拿來了,包括父親的牙。”

緣一站定兄長立場不動搖:“嗯,還可以時時緬懷父親。”

可謂孝感動天。

淩月:……

如果她哪天不幸長眠,希望這倆狗東西不要“孝順”她也不要緬懷她。但說來容易做來難,日曜的血脈強則強已,做出的事總一言難盡。

連殺生丸也跟著胡鬧,把西國交給他真沒事嗎?

淩月秀眉微蹙,仿佛預見了西國被日曜支拆得只剩個祭壇的場景。

嘖,莫非這一支血脈真有什麽不可說的問題?

憂思歸憂思,殺生丸到底是她親生的狗,做母親的哪能不為孩子考慮。當下,淩月扭過話題:“這一次回來見我,所為何事?”

“血脈。”殺生丸道:“母親,我身上流淌的屬於月曜支的血脈,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淩月:……

她還沒問日曜支是什麽毛病,孩子居然告訴她這是月曜支的問題。

第一次,淩月覺得自己手骨有點癢,很想砸殺生丸幾下讓他清醒清醒。

總算,殺生丸補完了未盡的話語:“我能預見一些事,母親。”他緩緩道,“當月之呼吸流轉全身的時候,我的心會變得通透。偶爾會看見一些不存在、又可能存在的東西。”

緣一的金眸微微睜大,通透?

淩月饒有興致,心眼?

“你看見了什麽?”

殺生丸毫無隱瞞:“兩百年後的我,以及犬夜叉。”半妖應是成年了,光是看著那四肢拉長的少年樣,他就想把他趕出自己的地盤。

仿佛能聞到成犬身上的麝香味,讓他渾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