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兩更來了

他說,我是演的啊。

說這句話時,景予的表情無奈而真誠,看不出帶有一點虛言的成分,完全不像是在掩飾什麽。

而是,他真的就是這麽做的,他在謝知安面前演了整整一年。

一點都沒有生出特殊的心思過。

……

一些不怎麽清晰地記憶從腦海深處浮出來。

謝知安終於隱隱想起,剛認識景予的時候,他好像還不是這個樣子的,他和林承的性格並不像。

但他也沒有仔細了解的心思,只是在一場慶功宴上看見了那張臉,覺得驚為天人,猶如看見了少年時的林承,於是不經任何猶豫地給他開出了合約。

他並沒有考慮過這樣算不算羞辱,是否會讓這個初出茅廬的少年感到尷尬,就這麽理所當然地提了。

那時的景予看完了合約,好像本打算把那疊紙扔回去,倏忽間又頓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您說話算話嗎?”

謝知安不耐地點點頭,“算話。”

然後再一次看到景予時,他就徹底是林承的樣子了。

時間一久,他便覺得景予好像本來就是那個樣子,就是最符合他想象的林承該有的樣子,從沒有變過。

人怎麽可能長時間地偽裝成另一個人呢?

怎麽能完完全全地逆轉自己的性格,改變所有的愛好,投入全新的身份,接觸陌生的世界,而絲毫不露破綻呢?

又怎麽可能,從戲中抽身時不沾帶任何的情感呢?不怕自己入戲太深走不出來嗎?

謝知安雙目失神,慢慢地捏緊了拳,胸口是呼吸不過來的刺痛。

如果這是真的……

他深深覺得景予是個瘋子。

更多撲面而來的聯想讓他愈加窒息。

景予在他身邊這一年,原來不是因為不舍得讓他為難,才從不吃醋。而是謝知安幹什麽他都根本不在乎。

他踹掉他時流的淚也不是不舍,根本就是高興的。

景予用一年的時間給他編織了一個完美無缺的美好夢境,他沉陷在裏面時有多陶醉,夢境被收回時,就有多崩潰。

欺人者人恒欺之。

謝知安垂著頭,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

連和他日夜相處這麽久都沒有愛上他。

謝知安胸口的波瀾愈演愈烈。最終,他還是忍不住,問了景予:“你還有感情嗎?”

如果連他都不行,“你還有可能喜歡上任何一個人嗎?”

如果有,那個人到底有多好,才能讓景予這樣薄情寡欲的人愛上?

景予抿了抿唇,不懂他為什麽會問這麽愚蠢的問題。

“當然會啊。”

他平靜地說,目光坦然,“他很好。”

他很好……

原來已經有人選了是嗎?

謝知安的呼吸又急促起來,腦中一片混亂,幾乎捕捉不到任何具體的片段,急促地抓住他的手腕:“他是誰?周度?還是你劇組的那個男二?”

怎麽又抓他的手,不動手是不能好好說話嗎。

景予再次抽出手,毫無波動地望著失態的謝知安。

沒有回答。

都不是。

謝知安已經想不出還有任何人選了,一片淩亂中,他仿佛隱隱捕捉到了什麽,嘴比腦子更快一步,等他意識到時,已經脫口而出了——

“李泯?”

“你喜歡李泯?”

看著景予面上的表情變化,謝知安仿佛聽見了什麽重重落下的聲音。

怎麽可能呢。

沒有人喜歡李泯。

……

景予怎麽能喜歡他呢?

即便是在慕少艾的年紀,有人看著李泯的臉就小鹿亂撞,可也隨著他後來那些事跡而紛紛躲避不及。

他那種沒有情緒沒有想法的機器人,和他站在同一間廳堂裏都瘆得慌,從來只有怕他的沒有喜歡他的。

李泯是一個好使的借口,一個強大的靠山,也是一個能讓身邊人橫著走的光環。

可他哪裏是能正常相處的……人。

原本這個光環還站在他們身邊,可隨著李泯長大,他漸漸的就成為了高塔裏幽禁著的,只能被仰望、無人敢靠近的孤魂野鬼。

大概你死在他身邊,他也還能照樣無波無瀾地繼續做他的公事,等到你都發臭了、影響到他了,才會毫無波動地讓人把你給扔出去。

明明和李泯合作過一部電影,知道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了,怎麽可能還會喜歡他呢?

謝知安徹頭徹尾地不明白。

景予的手又有點癢癢了,很想像揍李浪那樣給謝知安來一拳他的必殺技。看他這副討揍的表情就知道他腦子裏在編排什麽,無非是說李泯的壞話。

他暗自擼了擼袖子,很快聽見謝知安開口逼逼:“你了解他嗎?你知道他是怎麽長大的嗎?你知道他做過什麽事嗎?你什麽都不知道,就不要輕易說——”

景予那一拳就差一點就上去了。

好在他及時忍住,剛剛舉起的細長胳膊又放了下來,但他的不耐煩也已經到了極點,在謝知安不可置信又痛心疾首的眼神中,他神情平靜,捋下袖子,用只有兩人能聽清的聲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