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海濱城市特有的火燒雲在蔚藍的上空凝結，霞光落在笑著的青年眼角眉梢，將他蒼白的側臉暈成真朱的顏色，美的像一幅油畫。

單看外表，根本沒法把【夏油傑】這三個字，和【殺人】聯系起來。

海藤瞬微微垂下眼。

他知道，自己不敢跟對方搭話。

見到教主傑到場，菜菜子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那樣，她幾步躲到黑色長發青年的身後，然後不客氣地指向海藤瞬道：“夏油大人，那是個特級咒靈！”

特級咒靈？

是他感覺失誤了嗎？不可能啊，自己明明沒有感覺到咒靈的氣息，更沒有看到什麽奇形怪狀的東西，怎麽就——

教主傑突然愣了一下。

因為那天菜菜子和美美子打的賭，他也是知道的。

當時他就坐在盤星教的庭院裏，兩個少女坐在他身邊，白發的舉著手機刷推特，黑發的則趴在石桌上做著手裏的手賬本，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我覺得他肯定是個咒術師。”美美子一邊貼和紙膠帶，一邊說：“異能者出來經營，應該需要經營許可證吧？他要是沒有，不會被軍警扣住嗎？”

菜菜子頭也不擡，滿眼只有刷手機：“我們盤星教沒有許可證，不也照常營業。”

“那是因為我們有那些猴子的暗中支持嘛。”

“那萬一他背後也有勢力呢。”

“打賭？”

“賭就賭！”

少女們賭了一萬日円。並不是很多的錢，如今對於這兩個孩子來說，這點錢也算不了什麽了，也不過是相當於普通人隨口而出的“我賭一毛錢”罷了。

就好像是命中注定，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清楚地記得那時的情景。

教主傑從菜菜子手機裏看到新聞的時候，卻笑了：“我估計是個猴子。”

“為什麽？”菜菜子問。

教主傑的回答極為篤定：“不管是咒術師還是異能者，都很愛惜自己的才能，都不會這樣輕易下海救人的……你瞧，新聞裏不是還說了，這小院長是個中二病嗎？估計也就是幻想自己有什麽特殊能力吧，你們也別想太多了。”

教主傑的話一出，姐妹倆便不再爭論，打賭的事更是不了了之。

但現在看來，他們都說錯了。

遇到感興趣的咒靈他自是不會放過，更別說對方還堂而皇之地在人類社會混跡到人盡皆知的地步，他與對方同在橫濱，卻一點消息也沒聽說過，說起來是有幾分奇怪了。

現如今是深冬的時節，小院長的穿著倒也符合人類社會自然定律，雖然黑色大衣的設計看上去挺高級的，不過他身上的小配飾卻也無情地暴露了中二細節。

總感覺下一秒會從衣領裏摸出了一個倒十字架呢。

“有意思，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完全人型的特級咒靈。”

教主傑絲毫沒有掩飾他視線的意圖，略帶侵略性質地在小院長身上打量了一圈。

當他擡起頭的時候，看到對方有點惱火地在瞪著自己，異色的桃花眼裏還有點說不出的委屈，就好像他無故欺負了對方似的。

不知怎麽的，忽然覺得有點可愛。

就像是毛茸茸的幼貓，半夜打了他四個小時貓貓拳一樣的感覺。

教主傑有那麽一瞬間感覺自己有被萌到，但轉念又想到，對方若是化作被他吃下去的咒靈球，那滋味可不會那麽美妙了。

黑色長發的青年雖然還在笑，卻在不經意地沉下了眼眸。

他從來沒有見過會對人類抱有善意的咒靈，更別說是個特級。從他十五歲第一次進入咒術高專之時他就牢牢地謹記了那最重要的一條——

咒靈從人類的負面情緒中誕生，無論外表有多無害，都絕對不會真的違背它們的本性。

海藤瞬一瞬間想要說什麽。

可轉念又想，對方都不認識他啦，還有必要嗎？保持現在這樣的狀態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麽非得去打個招呼呢？

小時候，他曾經有過一個好朋友，住在他家的隔壁。

那時候他們每天都要一起出去玩，收集各種各樣的卡牌，亦或者分享彼此的玩具。

所以當同伴跟隨父母工作調動搬走的時候，他們約好了以後還要再次見面，還約定了再次見面的暗號。

是一句動畫片裏主人公的變身台詞。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

可惜，現實不是漫畫劇情，沒有那麽多巧合。後來他再也沒有見過對方，而同伴也沒有再聯系他，於是也就慢慢地斷了關系。

再見的時候是在東京。

那時候他都考上大學了，海藤瞬一眼就認出了曾經的玩伴，但對方顯然已經不記得他了，說說笑笑地和他自己的朋友坐在吧台的另一端。

明明對方就坐在他旁邊，但自己卻沒有勇氣再上去打招呼了。

只是因為害怕對方會完全不記得自己，他就逃避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