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思鄉亦念卿(1)(第2/4頁)

“大我十歲,在南京等我,”白謹行笑著說,“余下的,回來說。”

謝騖清點頭。他從手腕上摘下表,和白謹行對了時間。

白謹行鄭重敬禮,果斷離開。

謝騖清嚴肅回一軍禮,看著他離去。

他叫住要跟出去的一團參謀,輕聲叮囑,如果下午三點前正面對敵失敗,炮兵連會發訊號。到時候讓參謀攔著白謹行,不要回來救人:“帶他和剩下的弟兄們從瘴氣林走,如果防毒裝備不夠,還有幾個小溶洞能藏幾百人。”

一團參謀領了軍令,對著謝騖清敬了一個軍禮,看了一眼自家一團團長,難過地走了。

“看這依依不舍的,”二團團長笑嘲一團團長,“這是參謀啊,還是老婆啊。”

“有沒有句能聽的話?”一團團長笑著罵了句。

白謹行一走,謝騖清再無笑容,看其余部下。

剩下四個團,一共八千人,須迎戰林東的主力五萬人。勝算至多五五開,這五成自信還是來自於這些受過現代軍事化教育的中級軍官。

“現在是淩晨1點,十分鐘後大家動身。淩晨六點,四團繞到這裏,”謝騖清點著沙盤上江東的無人村落外,“包抄他們的右側,給我拖住一萬人。林驍你帶三團,在六點,準時突擊這裏,拖住另一萬人。”

謝騖清最後道:“我帶一團二團,渡江,正面迎敵。”

眾將領命,齊齊敬禮,離去。

謝騖清戴上那塊表,身邊只剩下王堇。

他從褲子口袋掏出兩塊包裝未拆的軍用壓縮餅幹,給了王堇一塊:“戰死可以,餓死就不值得了。”

他身上常帶的幹糧就是這個和巧克力,吃不了太多東西,熱量高,扛餓。

王堇愣了愣,眼睛突然紅了,他們今天前半段路坐車,山路太顛簸,這個小副官吐得不行,就沒吃東西。他沒想到,謝騖清全注意到了……

謝騖清給自己倒了杯熱水,讓王堇去叫一二團的營連級軍官都到帳外。

他則在安靜的帳篷裏,打開那個還沒來得及寫一個字的日記本,找到鋼筆,筆尖在白紙上停了許久,在想如何寫。

他平日謹慎,除了電報不喜寫過多的字,一個人的字跡、措辭都能暴露出各種隱藏信息,所以謝騖清不喜歡寫,不想給人太多了解自己的線索。

他喝了口熱水,以何未喜歡的白話形式,簡單寫下:

四月十六日,林東一戰前夜。山麓濕氣重,正值雨季,恐明日渡江前有大雨,若漲水,影響渡江時間。清明剛過,這一戰若能勝,也算能告慰往昔葬身山林的將士。

謝騖清合上日記本,換上輕便的軍裝,檢查好匕首,手|槍,走出了大帳。

帳外,已站著幾十個中級軍官。

謝騖清借著月色看每個營長、連長和參謀的面孔:“列位。今日一戰,一團二團是主力。我們四千人,一個炮兵連,對方三萬,一個炮兵營。”

他嚴肅地看著眾人:“各位都是軍中最精銳,而面對的也是敵軍最精銳。這是決定性的一戰,勝,則可乘勝追擊,徹底消滅軍閥林東。敗,則掩護我們的五個團,都要跟著一起死。一二團既是精銳,當為五個團的兄弟,拿下此戰!”

眾人肅穆,一言不發。

謝騖清最後道:“去準備吧,六點渡江。”

五點半,大雨傾盆。

謝騖清怕漲水,提前半小時渡江,找了個半壁廢屋,搭了指揮部。早七點,已能見敵軍布防,三團傳來一個壞消息:遇埋伏,不敵。

三團的掩護任務失敗。

也就是說,江畔敵軍增加到了四萬。

“對二團團長說,敵軍增兵一萬,”謝騖清對通訊員說,“我再給他多一個營,500人。”

說完,他又道:“再告訴二團團長,扛到正午,一定會有增援。”

天亮後,大戰在一個荒廢的村子裏打響了第一槍。

一團一營和二團一營二營同時沖鋒,雙方陣地上很快交火,半小時內已開始白刃相搏。

趁著兄弟們用血肉之軀搶下來的時間,一團三營奪走了敵軍的一塊高地,林東的主力被迫往東面退過去。

“開炮!”炮兵連連長一見敵軍進入射程,連番開炮。

炮彈轟炸聲,震響大地。

在震耳欲聾的炮聲裏,敵軍被打散了兩個團。

林東本想速戰速決,沒想到幾次沖鋒都沒成功,還丟了一塊高地,更是發了狠,開始迅速增兵。敵軍每一次增兵都是上千人,而謝騖清每次都只能是幾十個……敵軍人數的優勢是壓倒性的,謝騖清軍官們雖是一當十的精英,卻被對方不斷增兵壓得死死的。

兩個小時後,二團四個營都上了戰場,一團也只剩下最後的手|槍營還在待命。

陣地上到處都是血和翻滾肉搏的人。

整整一個上午,一次次沖鋒,他們度過了此生最漫長的幾個小時,面對著十倍兵力,死死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