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雪夜照京華(4)(第2/3頁)

他們說了沒多會兒,林驍在外提醒,時間差不多,該走了。

謝騖清等林驍退出,放下茶杯。

“何二先生,”謝騖清立身而起,“謝某今日來,是想當面定下和未未的婚事。二姐電報裏說,那日先生沒點頭。”

何未錯愕,在眠鶴吐出的香氣裏看二叔。

何知行笑著說:“有些話須當面問清楚,再讓她自己拿主意。”

何知行跟著道:“將軍少年成名,掌兩省重兵,位高權重,從各方面看都不辱沒我們未未,對這門婚事我是滿意的。未未的年紀也當結婚了,她家裏的兄弟姐妹在這個年紀早有了第一個孩子,我沒道理攔著她。只是你們兩個一南一北,婚後如何相處?”

謝騖清和何知行對視著:“等北伐結束,南北統一,我自會北上,常住北京。”

何知行笑了笑:“若北伐敗了,怎麽辦?”

屋內靜下來。

謝騖清沉默許久,低聲道:“今日當著先生的面,謝騖清做一個承諾。在我和未未的婚姻上,未未有全部的自主權。她可以隨時結束這段關系,不必征求我的意見,謝家也絕不會有異議,更不會阻攔。”

“那謝將軍自己呢?若你身不由己,負了她當如何?”

屋子裏再次靜了。

其實只有幾秒,卻像過了許久。

謝騖清凝視著她的雙眼,說:“家國與卿,皆可舍我,絕無我負二者之日。”

她斂住氣息,和他對視著。

何知行輕嘆口氣,手撐著臥榻欲要起身,何未想扶住他。他擺擺手:“在此處等著。”他慢慢撐著腿,讓膝蓋適應站立的承重後,去書桌旁,親自研磨了墨。

她和謝騖清跟到書桌旁。

直到二叔寫完一張紙,吹幹墨跡,交給謝騖清:“這是未未的生辰八字,你先帶回去。北伐之後,再來下聘。”

這是駁了他們現在結婚的想法。

“好。”謝騖清略一頷首,答應了。

他將那張紙接到手裏,對折,放入軍裝內。

因北京飯店遇刺一事,謝騖清的行李已搬到六國飯店。

何未送他到大門口,在門內告別:“二叔萬事都為我想,你別介意他說的話。”

謝騖清似不在意方才的事,反而說:“在天津我有個小公寓,原想從奉天回來帶你去,”他停了一停,道,“是給你的二十歲生辰禮。”

她故作輕松地揶揄:“看來,你在北方有不少房產。日後要好好查查了。”

他笑。僅有兩處,如今都是她的了。

她不舍地目送謝騖清邁出大門,在門外等候的十幾個軍官的圍護裏,上了轎車。

大門外積雪厚重,茂叔帶人鏟著雪,見謝騖清的車要走,過去打招呼讓他們再等等。林驍好脾氣地立在車旁,說,沒關系,等著就好。

在外人眼裏,謝騖清只是今早剛到,無人知曉昨夜西院住著誰。

謝騖清靠著車座椅,閉目養神。

林驍上了車。

謝騖清輕聲說,不必等了,繞路走。不然,未未一直站在門內等著看車離開,太冷了。

***

回到書房,何知行問她:“怪二叔嗎?”

她輕搖頭:“二叔不點頭,我不會嫁的。”

何知行輕聲道:“他和召應恪、白謹行不同。二叔不反對你們談感情,但現在結婚會惹來許多的麻煩,甚至是殺身之禍。”

見她難過,二叔一嘆,又道:“執意要結婚的話,至少等南北開戰,看看真正的形勢。”

二叔有話沒說完,他也想看看謝騖清娶她的決心。

上回他身為人質,那些老狐狸表面功夫都還是要做的,如今卻明目張膽至此,就在北京最高档的新飯店受了傷。聽聞此事的謝家和四個小姐的夫家,還有相關聯的人都致電問責。

其中一個人還是當年在北京主導囚禁過謝騖清的,下台後搬到了天津租界養老。那老狐狸特地發電報,“義正言辭”指責行刺的軍閥殘害愛國將領,仿佛忘了先前自家做過什麽。

《京報》上,也在昨日對此事有了大篇幅的抨擊文章。文人的筆,軍閥的槍,已在北京城對峙多年,這一屆軍閥剛上台,對民間的風評十分在乎。聽說當天就有人帶著大筆的錢財,去到魏染胡同,想買那個記者封口,不過被趕出來了。

何未翻看著會客室的《京報》,想到那位在火車上見到的記者。

文章配的照片是北京飯店外景。雖有謝騖清的名字和兩位遇刺代表的名字,卻不見本人照片。以他的謹慎,是不會在報章上留下照片這等東西的。

“二小姐今日生辰吧?還來辦公?”經理端茶進來。

“沒事情做,就來了。”

“生辰日,該去消遣的。”

“每天都在陪著人消遣,今日不想去了,”她合上報紙,“以後辦公室不要留報紙,多準備些無關緊要的書。不然被有心人看到,要找我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