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白日見烽火(1)(第2/3頁)

通常這種男人對女人又會是另一個面孔了。秘書想。

因三層不高,跟隨的軍官都直接走樓梯上來了。

最先上來的是十五六個布置會議室的中級軍官,每個人手裏都拎著黑色皮箱子。

秘書想和他們多說話都沒機會,眾人到了公共房間。中級軍官們開始布置起來,打字機和反監聽的幹擾器先後搬出來。有人在調試打字機,有人在連接電源,有人搬來一個棕紅色、半臂長的木箱子,打開是手搖發電機。

他們的軍用設備都不是最新的,秘書身後的兩個助手認出那台打字機是德式老款,露出不屑的神情……聽說廣東那邊辦軍校最窘迫時,連第二日的夥食費都要在前一天去問軍閥借,果真如此。

秘書比兩個助手眼界寬,看到的是這批將軍的治下嚴謹和專業。

這些革命軍人大多是受過現代軍事教育的,革命軍也喜歡重用新人、新派軍官。不同於軍閥軍隊裏的都是老派和舊派當家,是酒肉兄弟場的天下。

這幫人過於有條不紊,讓秘書和迎接的幾個年輕人都不知該何時插話。等十幾個將軍都到齊了,林副官也抱著一摞剛收到的電報,擱在謝騖清的空位子前:“這是中午收到的電報。”

謝騖清把外衣搭在椅背上,瞧見那個戴眼鏡的男人還站在門口茫然不知所措,他對林驍說:“去請這位秘書先生到西餐廳喝杯咖啡。”

“不用,不用,”秘書尷尬笑著,“你們是來客,怎麽能反過來請我呢?……是我打擾了,諸位將軍,晉某告辭。”

門被關上。

***

何未回到房間,有無數的疑問,卻不知該問誰。

客運部經理正巧來核對明日客輪的名單,她狀似無意,問起自己一個朋友要來天津,好不好查具體行程?

經理得知是一位將軍後,因為南北和談,船運和陸運上的軍官十分多,數據龐大,尤其越是謝騖清這種高級將領,行程越是隱秘……一時半刻很難查到。

何未沒深問,讓均姜送經理下樓。

人走後,她獨自坐在單人沙發裏,心中早是海浪滔天。

看樣子謝騖清剛到天津,該是稍作休息,見過重要的人就直接走了。電梯裏不好說話,有同僚在……她只好猜,猜他下一站就是北京,又或者去東三省?畢竟這次和談的有奉系。

正想著各種可能,電話鈴聲在手邊響了。

她被鈴聲震得呆了一呆,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像有預感這是謝騖清打來的。她的手指握到聽筒上,指尖都是軟綿綿的。過了幾秒,才把聽筒輕放在耳旁。

她斂住呼吸,輕“喂”了聲。

“沒想到還是在利順德,”聽筒那端的男人直接說,“看來這裏是福地。”

何未鼻子一酸……低頭笑了。

“本想在安定門見你。”他低聲說。

“我知道,”她聲音發澀,低聲道,“我知道的。”

兩人許久未通話,有許多話說,卻不知從何處起頭。

那邊副官輕聲提醒:客人到了。

……

聽筒那邊,有輕微的摩擦身,她猜是他的軍裝領口。

“我聽到了,”何未輕聲說,“你去吧。”

她不想誤他的事,謝騖清的要緊事和尋常男人的生意應酬不同,耽誤不得。

謝騖清對著副官說:現在過去。

她有一秒的猶豫,如果在電話裏追問他的行程是不是妥當?

“稍後一起吃晚飯?”他問。

何未一怔,像被猜中心事似的,臉有點發熱了。

她輕輕“嗯”了聲。

“六點見。”他最後說。

均姜回來,她還握著聽筒,見均姜奇怪瞅著自己,臉一熱,將手中物放回原處。

“我方才到樓下,和飯店經理聊,”均姜笑著告訴她,“這兩日東三省來的將軍們,和南方來的客人們都要下榻此處,謝將軍應該是這一行裏的。”

她輕點頭:“他給我電話了。”

均姜驚訝,坐到雙人沙發上,湊著問她:“我以為你早忘了他。”

她沒做聲,思考稍後穿什麽。

“就算這次北上來了,他也是要回去的,”均姜隱晦勸她,“他的家在南方。”

她不回答,往洗手間去了。她斜著坐在浴缸旁,擰開金色水龍頭,望著水流不斷填滿這個大容器,心也像被暖流填滿了。

晚飯前,客輪經理來電問她晚飯定位要不要保留?還是去飯店外?最近客人多,餐廳位不好定,她怕謝騖清來不及定位,讓先保留著,到六點再說。

六點整,一分不差,門被叩響。

何未一把拉開門,意外見到林驍獨自一個立在門外:“林副官?”

“二小姐,”林驍笑,“公子爺讓我來請你過去。”

“去餐廳?”

“就在隔壁。”林驍指右側。

他竟也住在上回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