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烽火望炊煙(1)(第2/4頁)

每到這時候外交官們扛得壓力就很大。

不過這幾個月大家都在抵制日貨,實行經濟斷交來支持外交部。全國上下一心。

她輕聲安慰鄧元初:“會好的。”

悶熱的風,讓湖面起了一絲絲的漣漪。

她看湖面,想到謝騖清在南方,卻不知在南方何處。

“他當初說必須走,是發生了什麽事?”她想知道更多,好能了解南方戰事。

何未身在北京政府這裏,對廣東政府了解有限。平時聽人說都是已發生的大事,南方的情況究竟如何,恐怕只有問鄧元初這種人才能清楚。

鄧元初輕聲說:“那邊形勢復雜,須從去年說起。”

她求之不得。

鄧元初接著說:“去年有人發動兵變,奪走了廣州。清哥當時重傷未愈,無能為力,能下床時來了北京。”

何未輕點頭。

“謝家大小姐是共產主義擁護者,一直在為孫先生和蘇俄合作的事奔走。清哥來北京,既為了謝四小姐,也因北京這裏離蘇俄近,倘若有需要他可以直接去。他在蘇俄住過一段日子,熟悉那裏。”

難怪百花深處第一面,他就談到了俄公使,且非常熟悉那邊的形勢。

“不久謝家大小姐就出了事,她那時準備北上去蘇俄,許多人不想讓她活著去。”

之後謝騖清被關了一個月。

“幾經波折,大小姐的事做成了,”鄧元初回憶,“到過年,有了奪回廣州的機會。粵、滇和桂三軍一同發兵,那時清哥就不得不走了,前線需要他。”

他最後說:“清哥著急走還有一層緣故。他在南方禁煙多年,了解那些大小軍閥們,他不相信他們。”

不出所料,那些軍隊奪回廣州以後,就開始迫不及待瓜分勝利果實,在各自駐地強行征稅,開煙放賭,任免自己人做地方官。開始了新一輪割據。

三月,桂軍沈姓將軍叛亂。

四月,滇軍楊姓將軍叛亂。

……

南方戰事如火如荼。

仿佛沒有盡頭。

講完,兩人忽然沒話說了,都在擔心謝騖清。

鄧元初和她認識了大半年,混得熟了,說話也隨便了不少。何未比他小得多,在他看還是個小妹妹:“你和清哥怎麽認識的?”

“一次意外,”她對鄧元初也像對哥哥的同學們,因為有謝騖清的緣故更親近些,“我和他見面的次數極少,百花深處只去過三次。他來我家兩次。”

第一次還是陪白謹行來的。

“你信不信,任何和他傳出一段情的女孩子,都比我見他多。”她問。

鄧元初笑了:“清哥從不說自己的事。當初他說,有個救過他兄長性命的人須托付給我,已讓我非常驚訝了。”

鄧元初點了一根煙,慢慢吸了兩口,吐出淡淡的白霧。他還在習慣性找煙灰缸,醒悟此處是小攤子,輕彈了灰在地上,但是不好意思,用泥土掩蓋住了。

何未盯著腳下混著煙灰的土,想到百花深處多寶格隔斷墻上的瓷碟子裏有煙和火柴。她猜想謝騖清也抽煙,但沒見過。她對他的真實了解不如附在謝騖清這個名字上的多。喜歡的口味,喜好的顏色,喜歡幾時睡、幾時醒,在去保定前讀過哪些學堂裏,喜歡什麽科目……除了軍裝和那身藍西裝,平日還喜好什麽衣裳……

他的出現像一場夢。

解過她一次困境,陪她過了十八歲生日,便從恭王府憑空消失了。

“只是剛認識,他就走了,”她低頭笑著說,“我們從沒在一起過。”

鄧元初一愣,聽這話也拿不準他們的關系,只能安慰說:“這年月能活著認識一次,已是極大的緣分。”

倒也是。她在這方面感觸也深,最近兩個月都是應酬,每次人家都說二小姐給你介紹一位大貴人,可經常下一次見就落魄了,或直接就是死訊。

“南方會好嗎?”她忍不住問。

每個月謝騖清都想法子報平安。這個月遲遲未有消息,她無法安心。

鄧元初沉吟許久,輕聲說:“會好的。”

說完,兩人都笑了。這不就是她剛用來安慰他的話。

***

入夏的廣東,悶熱難耐。

在一處破敗的大宅子裏,駐紮了從戰場上撤回來的人。此處地處偏僻,離廣州城遠得很,因為戰亂,主人家早就走了,留下看院子的人也逃了。

謝騖清帶人深夜到這裏,因為傷員多,糧草供給不上,沒法再行軍,臨時決定留幾天。進來時,宅院野草沒膝,稍作收拾算能住人了。中午時小兵給他熬了一碗粥搭配兩個肉饅頭,他沒要肉饅頭,只留下了粥。

因為友軍叛亂,這一支隊伍被沖散了,謝將軍孤身一人帶著他們殺出重圍,撤退到這裏。他身邊沒一個老部下跟著……大家都擔心他的身體,卻不知如何勸他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