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深海(17)

許是分量太少,又或許陸堯混血的關系,一直到食用果子的三天後,季子白才終於病倒。

而那位負責出島尋找同伴的顧明先生,習慣對著人魚自顧自地談天說地,經常提起有關這方面的內容。

“季教授好像又生病了。”

先是突發高燒,沒有征兆,找不到理由。高燒持續整整24小時不退,季教授意識昏沉,出現排斥進食的狀況,連溫水都難以吞咽。

如此嚴重的反應可不像是普通感冒引起的。

小組成員十分重視這場突如其來的怪病,迅速聯想到總是獨來獨往的教授,不小心被某種體內含有猛烈毒素的異變生物抓撓,以至於感染未知病毒的可能性。

正當他們準備深入研究之際,當事人醒了。

“教授能恢復意識,本該是不幸中的萬幸。”

說這句話時,顧明的眉心下沉,表情裏並沒有喜悅,反而流露出幾分反常的煩惱情緒。

姜意眠耐心等著,果然,他再度開口:“季教授其實是個比較冷淡的人,不愛說話,也不喜歡跟別人相處。不過我始終認為他年紀輕輕知識淵博,又那麽受自然聯盟的重用,稱一句天才都不為過,性格上有點怪也無可厚非。”

“可是,恢復意識後的教授簡直像變了個人。”

“應該說雙重人格更好嗎?總之,大多數時候他仍然保持我所熟悉的樣子,以至於聯盟內部沒有人起疑。好像就只有我一個人發現他偶爾會對空氣自言自語,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此外,教授他好像變得有點殘忍,幾乎可以說……冷血。”顧明頓了頓,仿佛也詫異於自己所采用的措辭。

昨晚,他意外撞見重病纏身的教授現身於實驗室。

按照規定,除必要情況外,否則自然聯盟嚴令禁止任何人因任何個人動機濫殺動物;

即便在必要情況下,人們也理當心懷敬意,盡量快速、準確結束它們的生命,避免給它們帶來額外的傷害。

所以該怎麽解釋季教授的行為才好呢?

明明近期研究的項目裏沒有任何一項關乎兔子。

實驗室裏的動物都受到精心照料,也不存在異變的可能。

為什麽教授會半夜三更在出現實驗室內?將一只兔子活生生地殺死?

顧明想不通其中的原因,甚至忘了當時的心情,忘了自己是如何離開實驗室的。

他只記得自己一夜未眠,翻來覆去,眼前不斷閃現一個畫面:死寂的夜,冰冷的器械之間,教授神色冷漠,幹脆又精準地在兔子的脊背處切開一道長口。

兔子像人類一樣尖叫。

教授無動於衷。

執刀的手指染著艷麗的紅色,好似拆解零件般,細致地將兔子剝皮削肉,分解成一小堆齊整的骨肉。

他露出前所未有的專注神態,唇角微微上揚,分明是愉悅的,享受的。

那真的是教授嗎?

顧明不禁產生這樣的疑惑,又為自己的背後詆毀而感到卑劣。

“也許教授在私下進行別的秘密實驗?”

“也許、那只兔子病入膏肓,只是我們不知道……教授其實是想讓它解脫……”

他試圖為教授的反常行為尋找解釋,然而很難說服自己。

格陵蘭病毒實在消失了太久,他一時沒有聯想到這段歷史,郁悶之下居然一本正經地請教起面前的人魚:“人魚小姐,或許,你有沒有聽說過某種生物大病一場之後性情突變的事情?還是說接二連三的生病讓教授壓力過大,忍不住對外釋放一次而已?你覺得我應該把這這件事告訴其他成員嗎?”

姜意眠默不作聲。

顧明話裏信息點很多,想來季子白受到血液影響,已經進入發病期整整兩天。

速度比預計來得慢,目前也沒有對外傳染征兆,不違背陸堯的說法。

眼前最麻煩的是削弱版格陵蘭病毒不受控制,說不準感染者具體情況。好在姜意眠早有準備,請來娜娜幫忙。

“讓我唱歌?讓那個人類在關鍵時候挖了別的人類心臟送過來?”

聽完要求,娜娜滴溜溜轉著眼珠,直犯嘀咕:“奇怪,我怎麽沒想過這麽省事的辦法呢?”

“不方便動手的話,把人引到海邊也行。”到底還在意著季子白的文件夾,姜意眠好聲好氣:“還有一些藏起來的文件也想讓他拿過來,可以嗎?”

“你為什麽不自己唱?我都教過你怎麽唱歌了,還來打擾我午睡。”娜娜不樂意地撅起嘴巴,沒有馬上答應。

她性格傲,喜歡被誇獎,心底很願意跟別的人魚交朋友,嘴上卻不肯主動承認。

姜意眠投其所好,自稱沒有完全掌握人魚的歌唱方法,無法構建如此高難度的幻夢,因此只好找唯一的朋友來救場。

順勢再挑些贊美的話,三言兩語下來,娜娜不由得意地翹起尾巴,表面還要揣著胳膊,假裝煩躁地哼聲:“真是的,我怎麽會有你怎麽沒用的朋友。沒有族長、沒有我,你肯定死了十萬八千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