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是該體恤民命

白玉堂今晚在福順樓吃酒,聽到同在那裏吃飯的開封府小吏們提及陰親案,聽說那平遠侯仗勢耍賴,死不認罪。白玉堂怒其不公,欲一刀解決這不平之事,但在動手前他需要確認,平遠侯是否真的有罪,而並非被冤枉。

他打聽到此案的受害者是公孫策的徒弟,遂來證實,沒想到這人竟是蘇園。

白玉堂下意識地看向蘇園的鞋子,已然換新,總算不那麽礙眼了。不過她是公孫策的徒弟,居然還穿著那麽破舊的鞋子。

白玉堂負手而立,神色倨傲,“既然開封府這麽窮,連雙新鞋都買不起,你倒不如跟了我——”

“正房還是小妾?”蘇園打斷白玉堂的話,認真問他。

白玉堂:“……”

此刻他倨傲全無,尷尬地咳嗽一聲。

“是廚娘,”白玉堂糾正後,冷峻著一張臉,依舊尷尬,“你做飯的味道還算不錯。至於娶妻,白某從未想過。”

“那就試著想想?凡事都有第一次。”蘇園試探提議。

白玉堂蹙眉毛冷冰冰地瞥一眼蘇園,滿臉寫著拒絕。一個姑娘家竟全然不知羞地說這種事?他握了下拳,但終究對蘇園無可奈何,總不能因此對她出手。

白玉堂噌的一下跳窗離開了。

總算走了,蘇園吐口氣。

她曉得白玉堂來此求證,是為去平遠侯府殺人。不管她怎麽勸,以白玉堂的性格都未必肯聽,說不定哪一句說得不好,反倒把人激將地殺得更狠,所以蘇園剛剛才幹脆借勢岔開話題。

白玉堂離開開封府後,緊蹙的眉頭依然無法展平,他想求證之事未得求證,人自然是暫時沒法殺了。他返回福順樓繼續吃酒,卻覺得每樣菜都不得滋味。許是因見過蘇園的緣故,讓他總不禁想起她那日做的那四道令人齒頰生香的菜,每一道都堪稱是絕頂美味。

人難免如此,忽然吃到此生從未嘗過的美味,便越回味越想念,越想念越回味。以至於他思想偏離,甚至有一瞬間開始考慮娶妻蘇園一直吃她做的菜的可能性。隨即他意識到這想法十分荒謬,必然是蘇園之前的話把他給帶偏了,遂趕緊把這種想法粉碎,拋之腦後。

……

早飯的時候,張龍連喝了八大碗稀粥,鬧得被王朝等幾個人笑話。

“這不怪我,不知誰把羊油豆做得這麽好吃,只吃它卻有點油膩幹巴,就著稀粥喝正好。”

張龍反問王朝等人,難道不覺得今早的羊油豆特別好吃麽,分明不過是用羊油炸出來的椒鹽味兒小面塊罷了,嚼起來卻又酥又香。還有這白米稀粥,也比往日更好喝,粒粒米都煮得開花,米香四溢,光聞香味兒就勾得人肚子賊餓。

“唔,這麽一說確實如此。”趙虎吃飯向來狼吞虎咽,時常沒有細品菜中的味道,“怪不得我也比平常多喝了兩碗粥。”

廚房裏,張婆子正感謝蘇園。

蘇園自被公孫先生收徒之後,就不在廚房做活了,今日知她們有難處,特來幫忙。

“晌午便有新招來的廚娘來做活了,今早多謝你幫襯,不然只靠我們幾人肯定會手忙腳亂。”

廚房因少了許婆子,分攤在余下的幾個廚娘身上的活兒便加重了。一日一日累積下來,就越來越多,做不完。比如今早,便有那昨晚還沒洗完的幾大盆碗筷,做了這活兒,便少個人熬粥做飯。可若不洗的話,缺少碗筷吃飯更不行。

“張大娘客氣,我就是在這裏長大的,熬粥做點羊油豆而已,以前常做,不過舉手之勞。”蘇園請張婆子不必太客氣。

“那可不一樣!你如今是公孫先生的徒弟,有好多要緊事忙著呢。再說廚房這地方怕是會讓你想起不該想的人——”張婆子話裏所指的自然是許婆子。

“還是有好的回憶的。”蘇園溫溫一笑,然後對張婆子點了下頭,就告辭了。

張婆子望著蘇園窈窕的背影,連連嘆氣。廚房其她人見狀,都湊過來問她怎麽了。

“你們說這丫頭怎麽就這麽善良呢!許婆子那麽對她,那麽算計她,換我是她此刻肯定咬牙切齒,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可瞧咱們園園,還能念著她的好!”張婆子說著就鼻子發酸,眼眶都濕潤了。

其余人紛紛應是。

“誒,我和諸位打個商量。”張婆子道,“她喜歡吃肉,以後咱們廚房肉有剩余,便都留給她。可說好了啊,誰都不許貪。”

眾人紛紛同意,直嘆不能再苦了這孩子。

衙役在半路截到蘇園,氣喘籲籲道:“來案子了!公孫先生說這次必要蘇姑娘去才行。”

事出緊急,蘇園直接跟著衙役騎馬,急匆匆地趕去案發現場。她到時,公孫策等人還沒有來。

巷子口已經被幾名衙役守住,蘇園進巷後就看見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嚶嚶哭泣地癱坐在墻邊,手邊有一籃子菜半灑在地上,裙子壓在腿下的部分被血染得通紅。聽說衙役們本想立刻救援,被她呵斥遠離,稱要女子來幫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