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第2/3頁)

秦甦枕在全黑的護頸頭枕,看他按下set一點點調節高度,問這樣舒服嗎?這樣呢?還是這樣?

寬厚的座椅將秦甦籠在安全感裏,背脊高高低低,像是嬰兒的搖籃,不禁溫柔漲潮,感嘆說:“石墨,你真好。”

石墨扯唇角,漫不經心反問,“多好?”

多好?這個問題問得好。

秦甦咬住唇,認真想了想,“是......我這幾年來遇見的最好的男人。”

“是嗎?”

“是啊!”

等他調好,秦甦已經安靜地閉上了眼睛。後面路上她一直在翻身,調整舒適臥位,待車徐徐停穩歇火,盲摸到安全帶,吧嗒一下,飛速解脫束縛。

石墨知道她沒睡著,替她放平副駕,交待道,“你睡你的,我把車停在廠區高處的停車場,鑰匙在車上,醒了看會風景,有事打我電話。我盡量五六點結束。”

她想應一聲好,只是氣力抵達鼻中就沒了勁兒,一聲也沒哼得出來。下一秒,額角癢兮兮的那綹波浪被石墨撥開。秦甦腦海掙紮,喂喂,那是造型,別弄!只是一開口,聲音綿軟得自己都酥麻,“別鬧......”

車廂靜得有點久,秦甦有會兒以為他蒸發了。

忽然,“秦更生。”

哎?他怎麽還沒走?秦甦皺眉。

“......我沒有未婚妻。”

身上沉落下片溫度,隨一聲關門,車廂只余她一人。

秦甦困死了。到底不是夯實平整的床鋪,始終不夠踏實。半夢半醒,思緒又開始逮句拆解——話也說不清楚,什麽叫沒有未婚妻,是沒有過未婚妻,還是現在沒有未婚妻……還有他為什麽要叫她秦更生,以前他都叫她秦甦的啊......

她氣鼓鼓一蹦,沿著夢的窟窿掉進了音樂教室。屁股著凳,兩腳落地。她一仰頭,馬裏奧撞擊金幣音效——“叮咚”一聲。

音樂教室的凳子條紋鏤空,半坐膈骨頭,坐滿卡屁股肉。剛開始她來還抱著頭懸梁錐刺股的刻苦之心,堅定學習就是要受苦,沒幾天陸女士做了個軟屁墊,秦甦立馬淪陷了,陸陸續續開始帶小毯子、保溫杯。

她直愣愣盯著課本,一個字都看不懂。頭頂的馬裏奧問號箱怎麽頂都頂不出答案。好可怕,遊戲有Bug!還有幾個月就要高考了,怎麽一個字都不會背。

秦甦走到後門,蹲在地上盯著門縫發呆。

音教小樓獨棟,對普高來說,這種無用課程的專屬教室,空間屬實過大。兩層樓只有一樓可以使用,二樓半腰處有條腕子一樣粗壯的鐵鏈鎖妥。傳說,某一屆畢業生在這裏搞過,氣得校長定制鑄鐵,牢牢把緋色鐐銬。

由於這裏采光很差,兩側窗戶均有建築高起,室內陰森森的,彌漫濕重的木腐味和屍臭味,同學們嘲之為下水道。她每次自習午休外出,都會跟同桌說——馬裏奧要去上工啦。

秦甦來來去去觀察過幾十遍,翻找落葉,細嗅墻灰,不得已確信,她的兄弟“路易基”再也沒有來過。

自高三開學,他一次都沒出現。

她確信那是個男生,源於他某回慌亂地咳嗽了一聲。

她興奮地隔門大喊,別跑,我來找你。然而,待她沖出教室繞到後門,他早就沒了身影。

哼,溜得比兔子還快!

那天她留紙條說:【是因為長得醜嗎?】

【肯定沒你漂亮。】

【你不是說我長得一般嗎?】

拜托,他當時可是信誓旦旦在字條上說,【是戴紅頭花的那個柏樹姍嗎?我覺得一般。】

嚯!小夥子口氣不小!

她八卦又雞賊地問,【那你覺得高二有誰漂亮呀。】

【有個叫秦更生的,我覺得不錯。】

秦甦怒翻白眼:【文盲!】

*

夕陽酩酊,秦甦倒在車裏真就睡到了下班高峰,惺忪地豁開睡眼,懷裏還抱著石墨留下的西裝。

哎,夢裏也沒能和他破壁見面。好可惜。

秦甦一手張開,揮舞地戲弄日光,一手穿過裙底,以指尖細細劃過小腹微不可察的丘陵。

唔......要做媽媽了......

*

供應商的資料與公司數據文档比想象得多,石墨組裏的人鬥志異常兇猛,他不斷看表,提前撤退,出來也到了點燈時刻。

漆黑的夜裏,嫩黃的忍冬簇簇成團,蕊蕊發亮。石墨繞過排排廠房,跑到高處停車場,諾大片空地,就他一輛車鋥亮發光,宛如一匹油亮的黑豹。

遙處亮著溫柔的車燈,鐵皮箱裏裝著個他的秘密。

石墨近前敲了敲車窗,秦甦抱著包上好佳番茄薯條,正哢嚓哢嚓吃。她降下車窗,一手撐頭,裝模作樣地賣弄風騷,“石先生,由於您不遵守約定,沒有在‘五六點’抵達,所以車車被我占為己有了。”

她輕佻的笑容下,情緒陰沉滯重。好emo啊,他終於來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