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換衣

虞思眠不可置信地看著連祭,而他好像並沒有在開玩笑。

他要自己在紗賬中當著他的面換衣服,虞思眠手指剛放在衣襟上卻想起自己鎖骨下的那滴變成血痣的血。

那是連祭的血。

連祭看到它會不會懷疑自己和那幅天道的畫有什麽關系?

如果被他看出什麽端倪……

後果不堪設想!

她想起畫皮妖被剝皮抽骨髓的畫皮妖急忙捂著衣襟。

而連祭看著她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

連祭語氣冰涼帶著嘲諷:“這就是人類所謂的‘貞烈’?”

虞思眠確實不像連祭毫無羞恥心,但是畢竟大清早就亡了,自己和貞烈沒有關系,她只是一想起那半根掉在外面白花花的脊髓,就覺得毛骨悚然。

死也不能讓他看到那顆血痣!

不然等待她的是無盡的拷打和折磨。

她橫了心,閉上眼,“你要殺就殺吧。不要羞辱我。”

賬中一陣沉默,只聽見雲夢澤上的海浪聲,還有對面艘船上飄渺的樂聲。

連祭看她微微仰著頸子,好像還真有要她脫衣服不如殺了她的氣勢。

她本來就冷,這時候抖得更厲害。

連祭將荔枝核吐了出來,緩緩道:“我說了,讓你那麽死便宜了。”

他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撥開帳簾,“我不過是懶得出去,你以為我想看你?”

連祭離開後,虞思眠才敢睜眼,她捂著快要跳出來的心,大口大口喘氣。

連祭走到甲板,撐在船圍上吹海風,對面的船上的女妖發現他回來,再次嬉笑起來,為了吸引他的注意開始更賣力的跳舞。

山巒疊起,柳腰晃動,活色/生香。

看得那艘船上的其他男妖都嫉妒起來。

但無奈對面的連祭確實極其出挑,無論身姿還是容貌,除此他們也感受得到他身上那股欲發還休的力量,一看就不是他們能惹的主,所以也不敢有什麽異議。

連祭看著載歌載舞的女妖,神情淡淡。

剛出來找天屍的時候鬼牙和大眼也會沿途找女人,就在他眼皮底下媾和,他在旁邊看話本,心情好時他會擡眼點評幾句,若吵到他心情不好時就讓他們滾。

在他看來這些晃動的皮肉和屍塊沒有區別,切兩下都一樣,還麻煩得很。

後來他出行就不再帶女人。

他取出壺喝了一口酒,眼光停在這群舞娘,心中卻一點波瀾都沒有。

這時“撲——”一聲,傳入他耳中。

不用看也知道這是她濕透的衣袍落在甲板上的聲音。

他繼續聽著對面船只上的歌聲,但是那一件件衣物紛紛掉地的聲音卻侵入了他的耳膜。

好像整個世界他只聽得見這個聲音。

越來越輕,可見衣物越來越小。

最終,他還是將目光移向了紗賬,看見白色的紗賬中窈窕的黑色剪影。

他的心跳猛地了一下。

那抹剪影腰肢像柳條一樣細,腿筆直而修長,胸脯是渾圓狀的。

他見過的女人裏,沒有一個能與她比肩,但是卻感覺不到半分艷俗,只是覺得像一幅剪影畫,帶著朦朧的誘惑。

他喉結動了動,目光不再移開。

虞思眠不太理解連祭的所作所為,若他存心想羞辱自己,為什麽又要出紗賬,說他根本不稀罕看自己。

她翻出肚兜準備帶上時,往外面看了一眼,頓覺得晴天霹靂。

雖然隔著紗賬,但是她能隱約看到他的身形正對自己,那雙冰冷的眸子盯著自己。

她急忙扯了一件外衫遮在身前。

賬外的連祭偏了偏頭,目光卻沒有移開,雖然看不清他的臉,虞思眠感覺得到他那肆無忌憚的氣場

他不是說不想看嗎?

他不是說不想看嗎?

他不是說不想看嗎?!

這個混蛋!

她卻拿他沒有辦法,索性背對著他。

連祭一邊喝酒一邊看她慌亂卻又帶著鎮定地一件件把衣服穿上,船上的歌聲越來越遠,他聽到了自己一下一下的心跳聲,他喝了一口酒。

終於,她掀開紗簾,從裏面走了出來,臉上帶著惱怒。

連祭淡淡道:“身材不錯。”

虞思眠差點一口血吐出來!她第一次聽他嘴裏說出贊揚自己的話,可是卻覺得比他的冷嘲熱諷更讓人上火。

她偏開頭,不再去看他,一張臉氣得通紅。

連祭淡淡凝視著她,她又把自己衣襟捂得嚴嚴實實,像防賊一樣。

連祭輕嗤了一聲,正準備諷刺她幾句,卻聽她又咳了兩聲,並從腰間扯住手帕捂住口鼻。

他聞到了絲絲腥甜的血味,巫醫月說這次的血疫比往常來得很猛,有修為的沒有外界幫助或許能撐個頭十日,沒有修為的,也就兩三天。

她止住了咳,洗幹凈血跡,回到了帳中,又拿起了一個菠蘿削起來。

“連祭……”她擡起臉,明明換掉了濕透的衣衫,她的臉色比剛才更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