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那日采石盛會結束,顧獻兌現了承諾,不僅將去後山的路修平整了,還把他院子周圍的路都修了。而顧藝馨也因為先前在眾人面前道過歉,礙於臉面關心起兄妹二人,柳隨和柳曄的生活質量顯著提高。

柳隨自然是樂見其成,美中不足的是顧獻這人借著修路名義總往他跟前湊,不止是顧獻,顧家那群年輕後輩也不知是太閑還是怎麽,有事沒事來他這晃一圈,直到有人在閑談找話題時說到柳曄,柳隨頓時悟了,原來都是想做他妹夫。妄圖拱他家的漂亮白菜,做他們的春秋大夢!就是來訪的還有女孩子……可能是想和曄兒做朋友吧。

柳隨以前在學校就是風雲人物,想接近他的人不知凡幾,換成現在的情境,處理手段也沒什麽不同,視而不見便是。

頭一日的時候,家仆還看著源源不斷送來的東西傻眼,對上門拜訪卻被拒的少爺們誠惶誠恐,生怕攤上什麽事,兩日後他看著莊裏的少爺小姐們為了裏面那位大打出手已經見怪不怪甚至體貼地帶上了門。

也正因此,他對柳隨的態度越發慎重,柳隨的任何吩咐都不敢怠慢。

如此閉門不見了幾日,小院裏才算清凈些許。

也正因此,他對莊上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

“哥,你回來了!”顧藝馨趕到山莊門口,看見踏雪拾級而上的人忙不叠迎上去。

風塵仆仆帶隊歸來的男人接過顧藝馨遞的湯婆子:“有心了。”

顧藝馨笑容滿溢,和在其他人面前完全不一樣。

先將疲累的隨隊人員安置後,兩人邊走邊聊。

“莊內一切都好嗎?”

顧藝馨剛想說好,腦中晃過柳隨的臉,不由得心梗。

她短暫的沉默引起了顧亦傾的注意:“發生什麽了?”

顧藝馨思忖片刻,有了說辭:“哥,你是不知道,那柳家兄妹才來幾日便把莊內人搞得五迷三道,現在一個個不好好習武鍛造技藝,凈想著往人跟前湊。”

“五迷三道?”

顧亦傾下意識以為是柳曄,眉頭緊鎖。柳曄畢竟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即使與她並無感情這般做法依然讓他很不適。

“我會同她說清楚。”若她無視警告不自愛,顧亦傾自然不會姑息放縱。

顧藝馨聽大哥這麽說當然明白他是誤會了,柳曄被誤會,她本該快意,最好是哥哥厭惡她厭惡的立刻將她趕出去。

可不知為何她此刻心情並不快意,隱隱還有些糾結,腦海裏浮現的始終是另一張臉。

她想到那人擠兌她時讓人牙癢癢的淡定,想到對方自始至終沒有將她放在眼裏的傲慢,最後定格在那驚鴻一瞥。顧藝馨最終選擇忠於自己的內心——比起柳曄,她現在更想看到那個人低下頭顱向她求饒。

“哥,不是的,是柳隨,也不知他使了什麽法子,叫族中子弟對他唯命是從。”

顧藝馨最是了解自家大哥,他肩負著整個絕劍山莊,對任何有損絕劍山莊的行為深惡痛絕。

顧亦傾語氣怪異:“竟是他?”

顧藝馨覺得大哥的語氣有些怪,似乎是認識柳隨,不過顧柳兩家曾經交好時有過往來,說不定兩人確實早就認識。

擔心力度不夠,她又說:“而且,”欲言又止,“采石盛會那日,他當眾指責我招待不周,還扯到了父親,我嘴拙說不過他……哥,對不起,你不在的日子裏,我沒有管好山莊。”

“不是你的錯,柳隨此人素來生性傲慢,舉止無禮,只是他若還是柳家大少爺便罷,如今在我絕劍山莊,還試圖禍害旁人,我便不得不管。”顧亦傾語氣陰沉。

“哥,你要怎麽做?”

“自然是同他講清楚,他若認錯保證以後不再犯,我便網開一面,若他死性不改,就別怪我顧家不念舊情,絕劍山莊容不得害群之馬。”

顧藝馨暗道成了,她內心興奮,仿佛已經看到柳隨被趕出去不得不四處求助的場面,到時候她就出現在他面前……

“馨兒?”

“啊怎麽了?!”“到了。”

眼前已是顧藝馨自己的院子,她回過神連忙尷尬解釋:“啊到了,這兩日睡得不好,有些容易走神。”

顧亦傾點頭:“辛苦了,早些休息。”

“哥你也是,天色不早了,趕緊洗個熱水澡休息,有什麽事明日處理也無妨。”

兄妹二人就此告別。

顧亦傾剛走了兩步,就察覺到一股可怕的氣息,神色一凜,險而又險躲過一擊。

站定後擡眼一看,來人立於月下,身形高大,只是站著便存在感十足,明明是一身出塵飄逸的白衫,在他身上卻和其他任何衣服沒什麽區別,因他個人的色彩完全攝住了看者的心神,就像一柄佇立於雪月霜天中的劍,撲面而來的冷冽與肅殺。

顧亦傾眉心一跳,不動聲色抽出佩劍:“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