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哇哦。”五條悟感嘆了一聲,“效率真高啊。”

“不、這不對。”夏油傑緊皺著眉頭,“我在意的是,這樣大規模的清掃,繪裏奈難道不需要我們付出任何代價嗎?她提出來的都是一些相當簡單的要求,按照等價交換的原則,我們可以要求她實現的應該也都是一些容易的願望才是。”

“我本來以為繪裏奈會拒絕我,或者不完美有瑕疵地實現我提出來的願望,但是現在,顯而易見的,繪裏奈已經實現了我的願望,毫無殘缺地實現了。”

夏油傑的神色有些凝重,“我付出的代價和我得到的報酬並不等同,如果說我之前滿足了的繪裏奈的要求已經支付了一部分的代價,那麽接下來剩余的代價要由誰來支付呢?”

在場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空蕩蕩的房間之中寂靜無聲。

家入硝子遲疑地、猶疑不定地開了口,說出了那個同時浮現在了眾人心中的猜測,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顫抖,輕飄得像是在冬日寒風中簌簌拍打的枝葉,“下一個……被繪裏奈提出強求的人……?”

他們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個被圍在中央的孩子。

津島憐央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和寬松短褲,他手中還緊緊抱著夏油傑寬大的校服外套,半長的黑發沒有紮起來,柔順地披散在耳邊,又被五條悟揉的有些亂,他有些不明所以地回望著咒術師們,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笑容,“怎麽了?”

“津島憐央,”夜蛾正道開口了,他的神情很嚴肅,那張本就有些兇狠的臉收斂了先前對幼小孩子的難得溫和之後,尤顯可怖,“你要認真地回答我接下來的問題,這會關系到你接下來會位於怎樣的處境之中。”

“好啊。”津島憐央輕飄飄地答應了,咬字含糊又黏連,即使只是普普通通的應答,也像是在撒嬌一般,面對夜蛾正道嚴厲的眼神,他澄澈的瞳孔之中也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畏懼。

他認認真真地看著夜蛾正道,像是一個在乖巧不過的好學生一般,等待著接下來老師的考驗。

“那麽,第一個問題。”夜蛾正道問道,“關於寄宿在你身體中的特級過怨咒靈[繪裏奈],她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繪裏奈嗎?”津島憐央想了想,雙手合十,指尖抵著指尖,帶著些甜蜜,又像是略有些羞澀般說道,“我們一直一直在一起哦。從出生開始,就一直在一起了,從來沒有分開過。”

這個答案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五條悟感嘆了一句,“看來[窗]的能力真是下降了。”

一個明晃晃的特級咒靈放在眼皮底子下這麽多年都一無所覺,還是在津島右衛郎的主動披露之下才注意到津島憐央的存在。

“是類似於[九相圖]一樣咒靈與人類結合生下的孩子的存在嗎?”家入硝子想起了咒術界鼎鼎有名的咒物[九相圖],有些不安地問道。

“不,津島憐央的父母都是普通人。”在點出了問題所在之後一直沉默著的夏油傑開口道。

因為當初是他和五條悟一起接手了津島憐央的任務,所以夏油傑對津島憐央的身世背景一清二楚,“不止是父母,他的兄弟、祖父母、外祖父母,往上數五代的祖輩之中都沒有出現過能夠成為咒術師的存在,就連津島憐央本人,拋卻體內寄宿著特級咒靈這一點之外,就只是毫無咒力的普通孩子而已。”

“而且跟[九相圖]那樣咒靈和人類結合但更接近咒靈的混血不同,津島憐央跟繪裏奈更像是完全分割的兩個獨立個體。”五條悟說,“就像是一張未知花色的撲克牌一般,平時津島憐央是朝外的表人格,用與其他撲克牌毫無區別的外表掩蓋著另一面的花色,但一旦繪裏奈蘇醒過來,占據了身體,撲克牌就翻轉了過來,展露出了猙獰的本色。”

“會不會是他的母親在懷孕的時候無意間吞下了咒物?”家入硝子提出了一個新的猜想。

“不可能。”夜蛾正道否定道,“你們之前提到過吧,津島憐央有一個雙胞胎哥哥,既然是雙生子的話,不可能只有一個人受到咒物的汙染。”

“而且,繪裏奈是怎麽出現的,只需要問問津島憐央就可以了。”夜蛾正道這樣說道,他轉過頭,如鷹一般犀利的目光刺向了津島憐央。

牙齒在發顫。

舌根好僵硬啊。

連脊椎都在震顫著發麻的不安戰栗感,被比自己高位的強勢者壓迫著的那種窒息感。

那些曾經一度將他拽入灰暗之中的色彩,如同潮水般再一次朝津島憐央席卷而來。

他無法控制地露出了越發燦爛的微笑,像是為了迎合大人般把自己的脊背挺得筆直,既安靜又乖順地靜靜站在原地,即使懷中還抱著沉重的外套,也下意識將雙手暴露在了大人們能夠看得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