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校園詭談

白韭發現面前的空氣變得扭曲,就連不遠處的門欄筆直的線條像抽幀似的屈起,如同隔著一層化不開的被攪拌過的透明凝膠。

他下意識地想要轉頭,竺軼立刻阻止了他。

“別看我。”情感仿佛被從他的聲音中抽離,單純的陳述,卻對白韭有著不可抗力。

竺軼開始往另一棟教學樓走去,白韭落後於他兩步,腦海中盡是五顏六色的畫面。像喝下了一瓶高度數的苦艾酒,再凝望向一處多面的玻璃,那些折射的光就會變化成千奇百怪的人或物。

白韭不知道自己的目光現在飄在哪兒,但是竺軼的背影一直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並且變得越來越亮,好像千萬個光球組成的巨大光圈。

正在這時,竺軼的那副粉紅色的兒童墨鏡被塞到他手上。白韭聽見竺軼讓他戴上,他沒有任何抵抗和疑問,乖乖地照做了。

之後光芒就隱去了,一切恢復成了正常的模樣。竺軼的頭發隨著步伐擺動,白韭迷茫地看著他的發梢。

很小的時候,有天他夜裏高燒不止,在最難受時,他睜開眼見到的不是守在病床前焦急的母親,而是剛才他看到了那些離奇的畫面。

白韭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他沒發燒。

竺軼有著淡淡金色的眸子看向教學樓,在他的視野裏,三維的空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所有的樓房變得扁平,水泥鋼筋的排列已經不再立體,而是以奇異的形式組合,竺軼可以一眼看見每間教室,每扇門,每本書,並且這些巨大的信息在被他接收的那一刻就已經被解析。

祿起在一樓的第一間教室,王瑜在第三層。

白韭跟著竺軼一起進了教學樓,他和竺軼拉開了一些距離。並非因為竺軼現在的身份是“鬼”,而是因為一旦靠近竺軼,那種發燒的暈眩就會再次來襲。雖然沒有第一次厲害,但白韭本能地選擇了遠離危險。

當他們踏進校舍時,某間教室裏傳來了走路的聲音,祿起推門走了出來,站在遠處與他們遙相對峙。

祿起被竺軼那雙冰冷的眼睛注視著,他的眉心蹙起一個淡淡的川字。

明明在宿舍時,竺軼會像小動物般湊到他面前,近到可以讓他看見眼中淡淡的金芒,嘴角勾起露出一排白牙,大言不慚地叫著老婆。

這些絕妙的偽裝,讓他忘記第一次見面時竺軼看他的目光。

完全的陌生,就連防備和警惕這兩種情緒也沒有的陌生。

但是,被這樣的視線注視著,祿起突然有種莫名的興奮感,就像失去已久的心愛的玩具終於被找回。他既有淺淺的慍怒,又有失而復得的喜悅。

“祿起,你先聽我說,竺軼有個辦法可以讓大家都活著出去。”白韭敏銳地察覺到兩人間詭異的氛圍,小心翼翼地說。

在他的認知中,竺軼和祿起的關系應該算得上良好,特別是祿起對竺軼的接受程度,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

然而現在,這兩人沉默不語的對峙,活像熱戀期的愛侶發現對方是自己的殺父仇敵。

白韭覺得自己也許形容得不夠到位,但他已經很難再看出些什麽端倪,只能竭盡所能地去打破沉默。

“跟上來。”竺軼對祿起說。

白韭聞言,心中頓時打起鼓來。

竺軼說話的語氣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他和祿起現在的狀態,如同一只吹得很鼓很脹的氣球,橡膠被拉得很開,一根針就能把它戳破。

竺軼的話就像這根針。

讓白韭萬萬沒想到的是,祿起竟然什麽都不說跟了上來。

這還是他認識的祿起嗎?

白韭晃了晃腦袋,余光在兩人之間不斷徘徊。

也許他認識的祿起早就在這場直播開始時,就被鬼上身了。

他們上到了三樓,竺軼直接走到其中一間教室門前把門推開。

教室裏靜悄悄地,霧霾撒下昏沉的黃光,將頭頂的白熾燈都壓得黯淡。

竺軼仿佛背後長了眼睛,反手將白韭戴在臉上的墨鏡摘下來。他信步走進去,一點彎子也不繞,來到窗戶旁,一邊將那副墨鏡架在自己鼻梁上,一邊伸手推開了窗戶。

他低下頭,臉上終於有了表情:“找到你了。”

王瑜掛在窗戶外,手勾著窗沿,腳踩在外墻的凸起上。

“你怎麽找到我的!”見到竺軼的時候,他差點嚇得松手摔下去。

“我看到了。”竺軼實話實說。

王瑜當然不會相信他的話,低頭不斷尋找逃跑的路線。

竺軼並沒有伸手去拉他,王瑜心中閃過一絲慶幸。

“鬼”看見人並不能淘汰對方,必須要親手抓到,並且熬過反殺限定的三十秒。

他還有逃跑的機會,如果不是因為地理位置處在劣勢,他甚至覺得大可以去反殺。

王瑜開始後悔明明知道“鬼”是竺軼,自己為什麽要小心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