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其實還沒等關珩說出那幾個字的時候,宮渝就已經看清了關珩手中的東西,後背一涼。

他從來沒有做出過關珩會發現他偷偷布置這些東西的準備,因此也就只能愣愣地坐在原處仰頭看著關珩。

“小關,我……”

“哥,我在問你問題。”

關珩打斷宮渝想要轉移話題的舉動,往前邁了一步,順勢將手中的快遞扔在門口的地毯上,繼續擡眼盯著宮渝。

他最近似乎又長高了不少,陰沉著臉給宮渝帶來的壓迫感,絕非一時半會兒就能夠適應的程度。

宮渝的手瑟縮到身後,他輕輕抓握住沙發的邊角,蒼白的指尖陷入柔軟的布料中,一臉惶惑:

“小關,你聽我說,我不是,是因為工……”

“不要用這是工作需要的理由來搪塞我,沒有一個劇組會用這樣的方式來讓你入戲。”

關珩仿佛看穿了宮渝的內心,他完全知道宮渝還沒說出口的話是什麽,便直接掐斷了這個借口的誕生。

宮渝心裏慌得厲害,他只記得自己之前只是將這些東西放進了購物車,還沒有下單付款,可為什麽並未經歷這些流程,這些東西竟然就直接到貨了。

畢竟宮渝原本是想要在和關珩的合約結束之後,他在家裏待著的最後二十天裏才準備購買的。

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宮渝無從解釋,他甚至擔心會因此而嚇到關珩。

但目前看來,關珩和他所聽聞的那些和睦家庭中的成員一樣,但凡看到自己的家人有著悲觀厭世的心理,就會憤怒得跳腳,仿佛只要自己聲音大、語氣兇,就可以克制住這種現象的發生。

關珩此時的行為完全符合宮渝在電視裏看到的那樣,氣憤中帶著茫然,兇悍中帶著無措。

“就是……”宮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麽解釋,只能低頭皺眉,默默想著對策,“我覺得……這個過年期間有優惠,反正人遲早都會用到這些東西。”

聽到宮渝反復思慮後,卻給了他這麽一個解釋後,關珩氣得俯身撿起骨灰盒,撿完之後似是覺得晦氣,又氣呼呼地丟在地上,指著它質問宮渝:

“你!你還不到三十歲,你準備這些,準備這些做什麽?你覺得吉利嗎?!說話!”

宮渝知道關珩現在已經很生氣了,但是他不知道關珩生起氣來會做出些什麽。

會像電視新聞裏那樣家暴嗎?

會不會真的動手打他?

他能抗住關珩幾拳?

一拳?兩拳?

宮渝偷眼看了看關珩握緊在身側的拳頭,不禁吞了吞口水。

估計一拳過來,他的顱骨就會塌陷吧?

心裏頭默默想著,宮渝偷偷往身後的沙發處靠攏過去,以防關珩如果真的沖過來打他,他也可以靈活地翻過沙發,然後趁關珩措手不及的時候,順著入戶門口的樓梯逃進地庫,開車沖出家裏。

做好了一個圓滿的計劃後,宮渝又開始反駁起了自己的想法。

關珩的為人他是知道的,這樣的一個孩子,生氣的時候估計把房子拆了都不會對他動手,自己做出的這些猜測和對策,對關珩來說可能不是很公平。

思考間,關珩已經大步朝他走了過來。

宮渝嚇得“蹭”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想要逃開,卻因為關珩的壓迫感實在太強,他呆愣著站在原地動彈不得,只能擡臂橫在自己臉前。

他可不想在死前的幾個月裏,還要去醫院做一次矯正顱骨的手術,帶著殘缺的身體離開這世界。

關珩直接將合同摔在了宮渝面前的茶幾上,非得想要讓宮渝親口把這合同上的標題讀出來:

“我問你,這是什麽?”

關珩壓抑著怒意,把那上面的標題完完整整地展示在宮渝的眼前。

宮渝喉結滾動,緊張地握緊身側的衣角,不知自己究竟該作何解釋。

他如今已經將關珩帶入了自己的家人的身份,是這世界上他唯一願意全心全意去相信的人,因此關珩的喜怒便也和他息息相關。

所以面對關珩的不悅,宮渝竟真的生出了些惶然無措的無助情緒。

手上的傷口還沒有處理,微微翻起的皮肉磨蹭到粗糙的布料,激起的疼痛比劃傷的痛楚還要強烈幾分。

見宮渝的臉色一白,關珩心下不由也跟著一緊,下意識就想要問宮渝到底哪裏不舒服,但是他恍然想起宮渝的本職工作。

一名專業的演員,想要演繹出如何才能讓人覺得他可憐,對他產生心疼的情緒,簡直是易如反掌。

他權當宮渝是在像往日他倆相處時、宮渝不想再要的情況下所裝出來的可憐模樣,企圖讓自己不再計較。

但關珩知道自己今天對這件事情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於是關珩便沒有去管宮渝俶爾蒼白的面色,氣得微微發顫的手指掀開骨灰盒的蓋子,指節重重敲擊著上好的木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