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跑了?

關珩忙朝腳步聲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四五名醫護人員熟練地趿著拖鞋,大步流星地往安全通道跑去。

關珩見狀也緊忙沖過來,搶先推開沉重的鐵門,邁開長腿追了上去。

聽見幾層樓下面宮渝的腳步聲還算輕便,關珩焦急的心情也就稍稍放松一些。

還能跑這麽快,估計是沒什麽大問題。

“哥,哥你別跑了,小心傷口,”關珩的聲音在空曠的樓道裏起了回音,“你等等我。”

捂著頰邊紗布的宮渝聽到關珩的動靜,腳步停頓了一下。

他剛剛清醒過來的時候,還沒睜開眼睛就已經準備好了安慰關珩的話術,擔心小孩兒見到他這副樣子會害怕。

可當他睜眼之後,發現屋子裏只有站在窗邊背對著他低聲打電話的甄世豪,連方木都不在這裏。

熟悉的消毒水氣味飄進鼻息,宮渝煩悶地皺緊眉頭,牽動臉上的傷口作痛,忍不住吸了口氣。

聽見宮渝醒了,甄世豪忙對電話那頭交待,“四爺,渝哥醒了,我先去照顧他。”

“渝哥,你怎麽樣,除了頭部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能看清我的手指嗎?”

甄世豪站到床邊,俯身在宮渝眼前慢慢試探。

耳邊的聲音迷蒙,連帶著視力都不甚清晰。

上一世臨死前的那種惶然,呈鋪天蓋地之勢迅猛襲來。

宮渝突然大力地仰起頭,像條瀕死的魚一樣,張開嘴努力地喘著氣。

氧氣管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扯得掉在頸上,勒住喉結,而宮渝竟仿佛完全沒有察覺,仍舊吃力地起伏著胸膛,眸光閃爍,似要掉下淚來。

甄世豪從來沒見過這個陣勢,他印象裏的宮渝一直都是沉默穩重的樣子,可如今躺在本該老老實實待著的病床上,他竟然像癲癇發作了一樣,整個人顫抖不已。

“渝哥,你堅持下,我去叫醫生!”甄世豪甚至忘記按鈴,直接轉身開門跑出去,“醫生!護士!快,快來一下!”

宮渝見他出去了,忙撐著手臂從床上起身,顧不得臉上的傷口便匆匆爬下床。

他擔心甄世豪馬上就回來,於是連鞋也沒穿,赤著腳就逃出病房,一路朝安全通道跑去。

剛受了傷的身體,四肢支配能力不比平日,宮渝艱難地抓著扶手,踉蹌著往樓下走。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裏,但是只要不在醫院,只要可以逃離這個讓他倍感絕望的地方,就比什麽都強。

單薄的病號服扛不住樓道裏窗戶吹進來的冷風,宮渝冷得厲害,只能咬緊牙關,止住不停哆嗦的下巴,像只躲藏在陰影裏的鼴鼠般倉皇逃竄。

“哥哥,你先停一下,等等我。”關珩的聲音帶著和煦的暖意,讓宮渝忍不住停下腳步,想起他掌心的溫度。

少年的聲音離他越來越近,“哥哥,你等我一下。”

宮渝停了一下,迷茫地回頭望向身後。

忽然,那種生命逝去的無助感再度襲來,宮渝不再猶豫,攏緊病號服的領口,蹣跚著倚住扶手往下走。

一停一走間,關珩已經追到了宮渝所在的樓層。

樓道裏一片漆黑,他的視力還沒有適應過來,只有墻壁上的綠光隱約可以看清宮渝的方位。

關珩幾步趕上了前面穿著單薄病號服奮力疾走的男人,抓著肩膀將人按在原地,怒意溢於言表:

“哥哥,你太任性了。”

男人清瘦的肩膀顫了顫。

宮渝沒穿鞋,站在關珩面前顯得要比他矮了一點。

“跟我回去,”關珩握住宮渝冰涼的手腕,語氣裏是心疼不已的憤懣,“受了傷怎麽還能亂跑?”

宮渝擡起頭來,像是緩解尷尬般地勉強扯出一抹苦笑,“小關,我不想住院。”

關珩適應了暗處的光線,低頭看見宮渝站在地上的赤腳,眉頭皺得更緊,來不及細看宮渝臉上的傷口,便彎腰將人一把抱起來,溫聲哄他:

“好,那就不住院,我們回家休息。”

宮渝感激地抿起嘴唇,點點頭,“謝謝你啊。”關珩如此輕易地答應宮渝的請求,並不是因為對他無不順從,而是他明白憑借宮渝的思慮,絕不會做不利於己的事情。

因此就算不住院的決定,對宮渝這樣理智清醒的人來說,也一定是因為他有難以言說的理由。

所以關珩順著他的意思來,反倒能哄得受傷的人一個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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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渝受傷住院是件瞞不住的大事,熱搜在半個小時內便沖上榜首,一個紅到發紫的爆字彰示著他驚人的影響力。

方木第一時間就被叫回公司,向秦思夜說明了來龍去脈。

劇組今日拍的是太子起兵,意圖推翻恒帝政權的橋段,所以片場的人非常多,新找來的龍套也大都是陌生的面孔。

不過幸好片場留有登記在冊的人名,能輕松找到當時打傷宮渝的龍套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