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怎麽在我房間裏?”

宮渝嚇得不輕,伸手就想去摸床頭燈,卻被抓著手腕整個兒按在枕邊,而另一只還算活動自由的手則被他自己壓在腰後,正在撓著昨天威亞勒出的淤痕。

他戴著眼罩,一時間摘不下來,只能歪頭等關珩的回答。

然而少年卻一直都沒有吭聲,反而發出了略顯粗沉的呼吸聲。

“小關?”

宮渝對這種聲音很熟悉,他每次從威亞下來的時候,都會因為疲累而不自覺地發出這樣的動靜。

所以他下意識地以為關珩哪裏不舒服。

“小關,你是磕到哪裏受傷了嗎?”

關珩還是沒說話,半天才低低嗯了一聲算是回應,在寂靜夜裏有些明顯的鼻音讓宮渝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關珩剛剛洗澡的一樓浴室裏,門邊的那個洗手台設計得極其反人類。

水龍頭的出水口並不是朝著正下方,而是微微傾斜,在打開的那一瞬間,恐怖的水壓會徑直沖向站在洗手台前的人的腹部,那種令人魂飛魄散的刺激所帶來的創傷,無論生理心理都可能會當場去世。

所以宮渝在自己穿進書裏初次中招之後,就再也沒有用過那個洗手台。

因為長期拍戲,在家裏待著的時間少之又少,不怎麽用的房間,他便沒有耽誤時間找人來修,時間長也就忘了。

然而關珩初來乍到,加之他腰線又高,很有可能被那個兇猛的設備攻擊到脆弱部位。

想到這裏,宮渝忍不住替關珩打了個寒顫,再想起是自己讓他進了那間浴室,於是越發理虧,連帶著聲音都沒了底氣:

“小關,你,你是不是很疼啊?需不需要上點藥?我什麽藥都有。”

宮渝發現關珩按著他腕部的手指似乎在微微發抖,像是努力地克制著什麽。

見他這樣,宮渝不禁慌了,他側過頭,企圖用枕頭蹭掉臉上礙事的眼罩,查看一下關珩現在的狀態,可關珩突然抵在他鼻梁上的額頭壓住了眼罩的動向,讓宮渝再難動彈半分。

宮渝皺眉:“你……”

這孩子就算膽子小,也不能受了傷不敢吭聲啊,自己偷偷忍著算是怎麽回事?

“小關,你先堅持一下,讓我起來,我去給你找……藥膏。”

宮渝不敢硬掙,擔心他的動作會導致關珩的痛苦加劇,大家都是男人,知道那疼起來是什麽滋味兒。

問鼎內娛的滿貫影帝就這樣一臉懵怔地躺在他身邊,微微張著的唇瓣泛著豐盈的水光,一時間讓人有種他像個孩童一樣單純的錯覺。

關珩盯著他嘴唇看的目光,是濃郁夜色般的深沉壓抑。

宮渝生了雙燦若星輝的漂亮眼睛,兩扇漆黑濃密的睫毛順著狹長的眼尾微微上挑,在平日裏看上去有種迷惑性的玩世不恭,足以讓人為之瘋狂。

可這雙眼睛現在被遮住,才讓人驟然覺得,他線條完美的鼻梁竟開始喧賓奪主,時常在淡笑中掛著幾分疏離冷漠的嘴唇,也因為屋內氣溫的幹燥而下意識被舌尖潤濕。

臥室沒有開燈,不過關珩在進臥室的時候沒拉窗簾,放任窗外的月光波折著灑在地毯上,也落在宮渝的枕邊。

關珩的視線細細描繪著男人臉上的每一寸皮膚。

看不見東西的不安讓宮渝清了清嗓子,脖子稍微使了點力,用鼻尖輕輕頂動關珩的額頭一下,“小關,你讓我起來,我去給你找藥膏。”

關珩喉結滾動。

確實很疼,不過……不想用藥膏。

“…不用了,哥哥,就這樣……”關珩躺回到枕上,握住宮渝即便縮進被窩裏也還是發冷的細長手指,“……睡吧。”

關珩深吸了口氣,半天才緩緩呼出來,闔上眼睛。

“一會兒就……不疼了。”

宮渝困得不行,雖然心裏一直想著起來看看關珩的傷勢,但無奈被溫暖的手掌包圍,讓他沉溺於片刻的慵懶,竟就這麽沉沉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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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穿書以來,宮渝鮮少有舒適的睡眠,總會在夜裏因為身體上的不適而醒來,可昨晚這一覺,他卻直接睡到了天亮。

宮渝扯下睡歪了的眼罩,正要愜意地伸個懶腰,手剛張開,耳邊就傳來了少年帶著笑意的問好。

“哥哥早安。”

宮渝:“!!!”

他竟然忘了身邊睡著一個人。

活了兩輩子,從嬰兒時期就是孤兒、連陪在他身邊睡的媽媽都沒有的他,身邊竟然躺了個雙方都在清醒意識下,陪他睡了一整晚的大活人。

宮渝不可避免地紅了臉,意識到自己竟然生出了不好意思的情緒,便迅速拿出金主的威儀,強裝鎮定,“嗯,早上好。”

“房間裏很熱嗎?”關珩把手覆在宮渝的臉上輕輕碰了碰,又摸摸自己的臉作為對比,一臉單純,“哥哥的臉好燙啊,我剛剛明明關了空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