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虐|待罪,屬於告訴才處理的自訴案件,一般采取不告不理的原則。

國內法|律不夠完善,牽扯到虐|待未成年這類家庭暴力雙方大多有著親屬關系,警方能插手的余地很少,最關鍵的還是需要受害人的態度。

而且就算告訴,對加害者造成的影響也很小,情節嚴重才會構成刑事案件。

那什麽算情節嚴重呢?

加害人施暴時致使受害人重傷、死亡,這才能構成刑事案件。

孫玨還沒有成年,傷勢嚴重,又是主動向警員求助,他們自然也不會坐視不理。

經過檢查,孫玨身上有多處外傷,身上隨處可見的大片淤青就連經驗豐富的醫生都被嚇到了。除此之外,他的左手肘關節脫位,右眼腫|脹,右腿還被利器戳傷,長期饑餓導致的胃病、營養不良,頭部遭受毆打引起的腦震蕩……等等問題。

就目前的情況來判斷,才十四歲的孫玨有大概率會留下後遺症。

“孩子,你……”

女警員坐在孫玨的病床前,看著這個滿身傷痕的孩子,張了張嘴,卻始終說不出口詢問詳細的過程。

簡單的治療後,少年穿著寬大的病服,露出清晰的鎖骨,一看就知道這孩子瘦的不正常。卷翹濃密的睫毛,清澈的眼眸,從沒受傷的左臉就能知道這個孩子有多好看。

這名少年讓女警員聯想到白凈的瓷器,而現在……白凈的瓷器被人損壞,他那過於蒼白的臉色讓人不忍心打擾。

孫玨見她為難的模樣,微垂眼瞼,平淡的說:“六歲的時候,爸爸忽然開始毆打媽媽,半年後,媽媽忍不下去就和爸爸離婚了。之後,爸爸的狀態很糟糕,他似乎不想看見我,經常加班工作不回家。”頓了頓,“現在想來,那段日子就像天堂一樣……”

女警員一怔,隱隱預感到什麽。

孫玨繃著身子,望著左手的白色石膏,“大概是八歲吧?爸爸不再躲避我,每天都會回家。有時候他心情好對我特別的好,會對我微笑,會誇獎我,甚至還會為了我做飯;有時候心情不好……他就會忙於工作,‘忘記’帶食物回家。姐姐,餓的感覺真的很難受啊!”

“剛開始,我忍著饑餓,每天都期盼著爸爸能帶些吃的回家。一天,三天,五天……家裏什麽吃的都沒有,我不敢質問爸爸,他的眼神很可怕。後來……後來我實在餓的受不了,就向鄰居的婆婆求助。周圍的其他鄰居很快知道了這件事,婆婆很生氣的罵了爸爸,然後……”

女警員沉默著。

孫玨也不需要任何回應,呆呆的說:“那是他第一次打我,太疼了,我記得當時我哭的很大聲。有了第一次以後,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從最開始的‘教育’到後面的‘發泄’怒火,只過了一年。”

女警員握緊拳頭,額頭是憤怒的青筋,“他怎麽能!他怎麽敢?”

孫玨:“為什麽不能?爸爸只是‘教育’孩子,不是嗎?”頓了頓,“當時的我不聽話,一被打就哭鬧,周圍很多好心人試圖幫我,警察也來過,可是沒有任何用處。”想到這裏,他輕輕地嘆了口氣,聲音幾不可聞,卻猶如重錘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

“現在想想,那個時候受的都是輕傷……其實爸爸並沒有真正的下狠手。”

“……”

聽到這句話,她忍不住想象孫玨曾經遭受過的痛苦。

孫玨身處地獄,卻沒有人能拯救,這是多麽令人絕望的一件事啊。要知道,那時候的孫玨也才八歲!只是個孩子啊!

女警員捂住了臉,難受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孫玨擔心的望著她,“姐姐,你沒事吧?”

女警員調整呼吸,緩了一會兒,“嗯,我沒事。”她想問他‘沒事吧’,卻見到對方關切的眼神。

孫玨輕舒一口氣,“那就好。”頓了頓,“姐姐,你們都是好人。那時候試圖幫助我的鄰居,也都是好人。他們的關注讓爸爸很不高興,他討厭他們的眼神,所以他帶著我搬家,搬到了現在住的青竹小區。”

“為了避免再次出現這種情況,爸爸動手時總是會給我的嘴巴貼上膠布,不讓我發出任何聲音。過去,我不知道為什麽爸爸會這樣對我……可是、可是現在我明白了。爸爸……他不是我的親生父親!他說過,我只是‘野|種’,是廢物,他說了很多次!姐姐,你能幫我找回我的親生父親嗎?”

說到最後,孫玨的左眼裏仿佛閃著名為希望的光,這抹光那麽的微弱,卻沉甸甸的壓在女警員的心上。

野|種?廢物?親生父親?

再想起孫玨報警時說的拐賣,女警員不知道該說什麽。她沉吟片刻,說道:“你放心,我們會調查的。”

根據女警員的經驗,這種氣頭上的話可信度並不高,同時也不能排除孫玨為了逃離父親編造假話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