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觀承別墅,周家廳堂。

室內一片沉默,逐漸彌漫出滲人的冰冷。

周衍淡漠靠在椅背,面色冷凝,身上還未散去那使人噤若寒蟬的壓迫。

阿姨畢恭畢敬站在一旁,忙前忙後倒完茶,也不敢吱聲。

片刻後,廳堂門口傳來動靜。

只見一個年輕男人緩步進門,這人皮膚白皙,眉眼精致得像從畫中走來,屬於過目不忘的類型。

周衍側頭,黝黑的眸子掃一眼,沒什麽情緒。

阿姨趕忙上前接過陸知燃手裏的背包和畫板,順便拿一杯去暑的綠豆湯遞給男人。

陸知燃明顯不習慣被人服侍,面色拘謹,換鞋的時候有點發愣,接過綠豆湯後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握著杯子的手有點僵硬。

侍奉完畢,不消多時,廳堂的幾位傭人都很有眼色的不見蹤影。

客廳裏滿是寂靜,陸知燃站在一旁神情緊張,周遭氣氛壓抑。

周衍調整了一下坐姿,雙腿隨意交疊,手肘撐在沙發扶手,然後從茶幾上擺著的煙盒裏抽出一根煙,咬在嘴裏點燃。

整個過程,他一言不發,面無表情看著有點冷淡。

沉沉吸口煙,他漫不經心地掀起眼皮,終於朝陸知燃看去,雲淡風輕又意味深長。

對方被他瞧的心驚膽戰,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男人氣勢如虹,光是坐在那抽煙,一字未說,只憑那股勁,也能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陸知燃竭盡全力,才沒讓自己失態到雙腿打顫。

忽然想起周衍與他之間的通話內容,愈發覺得不解,不明白周衍為什麽會跟他說出那種奇怪的話。

一個男人的腎有問題,這種掖著藏著的事兒為什麽要在電話裏同他講。

難道周衍在跟朋友玩真心話大冒險?

仔細想想,周衍又不像是能玩這種遊戲的人。

正遊思妄想之際,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眸光深邃似譚,突然開口:“陸知燃,你在想什麽?”

陸知燃擡眸,視線對上他,欲蓋彌彰地掃一眼他的下半區,很快收回視線,岔開話題道:“周先生,您叫我回來,有什麽事嗎?”

周衍眯著眼眸看人,眉間擰出了點溝壑,看上去就不太高興的樣子,“我在電話裏跟你說過了。”

陸知燃微怔,回憶他在電話裏說過的話。

要用事實證明男人的腎到底有沒有問題....

□□,他叫自己回來,難道真的只是為了做那種事?

短短幾秒,陸知燃臉色變得慘淡,緊張到絞手指,說話時牙關都在打顫:“周...周先生,我.....忘記了。”

聞言,周衍挑眉,而後輕笑了下:“我說的話,你總是記不住。”

陸知燃咬著嘴唇,避開他投來帶著審視的目光,像個被罰站的小學生,規規矩矩站在他面前,不吭聲。

莫名其妙的,周衍見人惶惶不安的樣子會想到景逸宸。

他的眼神立刻冷淡下來,其中夾雜著薄怒。他將手裏的香煙摁滅在茶幾上的煙灰缸裏,看了眼自己泛青的手骨節,似是想起他和景逸宸血海深仇的過往,尤其是他敗下陣來在洗手間裏砸墻的畫面。

上任集團董事長三年,他始終維持著成熟穩重喜怒不形於色的霸總人設,只有景逸宸才有本事把他氣得露出破綻。

陷入回憶半分鐘,他這暴脾氣又有點上頭了。

他的視線重新回到陸知燃身上,眼眸森然,仿佛要將人看得透徹。

盯著人瞧,心裏越來越不是滋味,總想把那股邪火發泄出來,所以他悠悠說句:“今晚來我房間。”

這個發展始料未及。

陸知燃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面部表情逐漸從怔愣,轉變為震驚,僵硬,最後定格在恐慌上。

他直勾勾盯著周衍,沒有應聲,嘴唇微微開合,還以為自己聽到的話是幻覺,正在等待男人收回成命。

周衍發出一聲嘲諷的嗤笑,兩手攤開,語調上揚:“有什麽問題,寶貝兒?”

陸知燃:“.......”

*

整整一下午,陸知燃過得心力憔悴,覺得周圍每一方空氣都足以讓他窒息,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他拒絕了阿姨的邀請,沒有一丁點食欲。

他一直窩在二樓的客房,抱著畫板一通瞎畫,又或者是捧著手機發呆,猶豫著要不要打通景逸宸的電話。

在這種難熬的時刻,他很想聽到景逸宸的聲音。

最後他打給了陸知憶,跟弟弟隨便聊了幾句,心情總算暢快了一些。

該來的還是要來。

晚間九點整,陸知燃準時出現在三層主臥的門前。

他深吸口氣,生生做了五分鐘的思想準備,這才鼓起勇氣敲響了臥室的門。

很快,裏面傳來一聲低沉的男性嗓音:“進來。”

陸知燃脊背一僵,壓下門把手往裏推。

室內開著暗燈,光線並不明朗,男人一手插兜站在落地窗前,聽到聲音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