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是個極其英俊的男子。

身著黑衣,面容俊朗沉冷,背著一柄重劍,氣勢淩然,整個人猶如一柄出鞘的利劍,威勢不凡。

曾經,面對裴姝,那張俊朗的面容上從來都掛著淡淡的笑容,眉目間是溫和的。

可此刻,他的臉上卻無一絲笑意,眼中冰涼,夾雜著責怪。

他們曾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也是親密無間的戰友,更是定下了婚約的未婚夫妻。

裴姝再是小心謹慎,也不會對他有防備。

因此,這一掌落下之時,她一時之間根本沒有想到要躲避。

或者說,她從未想過這一掌會落在自己的身上。

裴姝猝不及防,結結實實的砸在了地上。

她的傷勢本就還未全好,如今被人重掌擊中,只覺五臟六腑都似要移了位,喉頭腥甜,一口血湧了上來。

“齊月,齊月,你怎麽了?你醒醒啊?!”男人緊抱著少女,焦急地呼喚著。可惜,叫了好幾聲都沒有任何回應。

“這是怎麽回事?齊月怎麽會突然吐血!?”

裴姝來不及查看自己的傷勢,爬起來便想去看齊月,然而還未碰到齊月,便被猛地推開了。

“你別碰她!”

男人的厲喝旱雷一般制止了裴姝,她的身體因為巨力不受控制的再次倒在地上,伸出去的的手霎時僵在了半空。

看著懷中女孩慘白的面容,男人臉色嚴肅,眸中厲光瞬間射向了倒在一旁的裴姝。

“裴姝,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看到她狼狽的倒在地上,聞人靖微微一怔,但隨即視線落在懷中昏迷不醒的齊月身上時,怔愣很快便消失了,聲音冷厲。

他們是未婚夫妻,可此刻,他卻抱著別的女子,傷了她,質問她。

或許是被那個夢影響了。

裴姝竟感受不到自己的心痛。

她生生咽下快要湧出喉嚨的腥甜,撐著身子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單膝蹲在地上抱著齊月的聞人靖,一字一頓的問道:“你認為是我傷了齊月?”

聞人靖眉頭緊皺:“這裏只有你們兩人,難道不是你?”

他看著她的眼神滿是不贊同和問責。

“齊月是無辜的,你就算有氣也不要撒在她的身上。”聞人靖沉聲道,“上一輩的恩怨情仇與她無關,她受了這麽多苦,已經夠了!”

“就算你不想要認她這個妹妹,可你別忘了,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裴姝笑了,眼中卻是冰涼的,“在你心中,我就是這樣忘恩負義,心胸狹隘的人嗎?在你心中,我是這麽是非不分,狠辣無情的人嗎?”

聞人靖頓了頓,才道:“姝兒,我知道你心中有怨,但齊月是無辜的。”

他會這般想也不是沒有緣由的。

裴姝的母親沈茹乃是裴父的原配,兩人也曾是修真界羨煞眾人的恩愛夫妻,有過美好甜蜜的時光,兩人感情極好,並一同孕育了一兒一女——也就是裴姝,與她的兄長裴長晉。

然而,一次意外,裴父在外出歷練時,不慎受了重傷,甚至失去了記憶。而就在這期間,裴父遇到了齊月的生母齊仙兒,那時裴父失憶,根本不記得自己早已有了妻兒,便與齊仙兒成了婚。

直到一年之後,裴父才恢復了記憶。

可此時,大錯已經鑄成。

齊仙兒主動說自己願意做小,只要能與裴父在一起,她不在乎名分。

齊仙兒並不是普通姑娘,也是出身名門,在修真界有些名聲的仙子,追求她的人也不少。但為了愛情,她竟能委曲求全至此,也實在讓人震驚和感動。

這事本來就是一出陰差陽錯的爛賬,說不清是誰的錯。

裴父裴無韋已經對不起自己的妻子,也不能辜負齊仙兒,而彼時,齊仙兒已經懷了他的骨肉,他便只能把人帶回了家。

彼時,裴姝兩歲多,還記不得太多事。

可既便如此,母親對月落淚的模樣卻生生的刻在了她的心中。

二女共侍一夫,本就容易出問題。

裴無韋對兩女都有愧疚,一個是曾經與他患難與共的原配妻子,一個是溫柔小意為了他甘願做小的嬌妾,哪一個他都不能辜負。

起初,還算是風平浪靜。

裴姝的母親沈茹雖然心中悲痛,但事已成定局,除非她與裴無韋和離,否則也只能咽下這個苦果。

可好景不長。

裴姝三歲的時候,沈茹又懷孕了,彼時齊仙兒也已有了五六月的身孕。

誰也沒想到,溫婉貼心的美畫皮下裝得其實是一顆狠辣的心。

齊仙兒根本不願意與人分享丈夫,假意做妾不過是權宜之計,她要得從來都是裴無韋的正妻之位!

趁著沈茹懷孕,齊仙兒終於下手了。

可陰差陽錯之下,她的陰謀被拆穿,但沈茹也因此傷了元氣,肚子裏的孩子雖勉強留住,卻不知能否生的下來。不止如此,直到此刻,一切真相才完全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