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裝的

曙光從地平線升起的刹那, 光線落在眼皮上,寧思音似被驚動,慢慢睜開了眼。

日出的壯麗無與倫比, 她被那霞光照耀得胸中一片坦蕩。

蔣措閉著眼, 還在睡。寧思音沒吵他, 把頭靠在他肩上,望著金黃的太陽一層一層攀升, 有點困,卻又覺得很舒服。

沒一會兒便又睡著, 再醒來的時候,她還在蔣措懷裏。腳縮在毛毯下, 裏面暖烘烘的,倒是不冷。

伸手探探蔣措的額頭,還好,沒發熱。

早起到花園澆水的傭人發現露台上相依而眠的兩個人,吃驚地張著嘴。

凍了一晚上,臉都僵了, 誰還在意面子不面子的。

寧思音一派鎮定地告訴她門不小心鎖上了, 請她上來幫忙開門。

等說完話,察覺到身後人輕微的動作, 回頭發現蔣措已經睜開眼。

“醒了?”她問。

清晨的霧氣有些重,仿佛盛在他的眼睛裏。

蔣措垂眼看她。

她臉頰被冷風吹得泛紅,把自己縮在毛毯裏一團,眼睛直勾勾瞅著他, 沒有隔閡, 沒有藏起來的秘密。

他想起第一回 在這宅子裏看見她。

在蔣伯堯面前潸然淚下, 委曲求全;出了門截然相反另一幅面貌, 抓著鸚鵡“教訓”,鼠肚雞腸。發覺有人,轉頭便又換上一張無辜的臉。

她不在蔣措的計劃之內。甚至她瞧他的每一眼,都透著古靈精怪,在打壞主意。

可那天被她拿手一指,信誓旦旦地說要他,他意外地沒有拒絕。

時間過得真快。

恨的人都已付出代價,老頭兒走了,他身邊只剩下這個過了河就想拆橋的小狐狸。

蔣措用指腹蹭過她的臉,低頭輕輕吻她。

橋不是那麽好拆的。

他的嘴唇有點涼,寧思音的也是。廝磨之間被彼此的溫度染熱,氣息融合在一起。早晨的空氣還是冷的,有風,她卻像被包裹在一個溫柔的避風港。

寧思音的手臂從毛毯裏伸出來,抱住他脖頸。

正吻得投入,旁邊哢噠一聲,門從裏頭打開了。

傭人著急忙慌地跑上來“解救”,沒想到打擾他們的雅興,趕緊移開眼,面紅耳赤地退回去。

寧思音趕緊從蔣措身上跳下來,手背蹭蹭嘴唇的濕潤,清了清嗓子:“回去吧。”

手被蔣措捉住。

寧思音以為他被自己坐得腿麻了,站不起來,打算拉他。

剛握上去,便被他的掌心扣住。

蔣措握著她手,不知何意地捏了一下。

“幹嘛?”寧思音瞅他。

“早安。”他的嗓音聽起來沙沙的,莫名繾綣。

寧思音有點莫名其妙,但還是回應他:“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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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葬禮結束,人們的悲愴好似一同深埋地下,生活回歸從前的步調。

西林堂的新一任主人是蔣措。蔣乾州已不在老宅居住,脫離公司事務,大把的空間時間,每天積極地調養身體。

蔣坤宇找上他時,他剛跟著私人教練做完鍛煉,面容發紅、大汗淋漓,身上穿著白色的運動服。聘請的保姆阿姨正在打掃衛生、準備早餐,花園裏種著花,後院有泳池。

過完年就七十七了,心臟上又有點毛病,蔣乾州的身體禁不住高強度,只做了半小時的簡單訓練就體力耗盡。教練見有客人便提早結束,他擦擦汗,招呼蔣坤宇在客廳坐。

蔣坤宇站在別墅的落地玻璃前,背著手看看外面的景,說道:“你這日子,真有退休的意思了。”

“上年紀了,也沒精力了,是時候退下來,過幾天清閑日子了。”阿姨倒了水端過來,餐前要吃藥,蔣乾州就著水吞下。

蔣坤宇負手走過來。他從小心思多,眼睛裏藏事兒,幾十年的兄弟,蔣乾州了解他今天來,不會是單純為了看他那麽簡單。他只裝不知道,隨便說些閑事。

什麽芙昀跟唐家兒子的婚事已經定了,打算年後挑個好日子辦。

什麽昭野那孩子最近懂事了,不跟那幫狐朋狗友出去鬧了,想出國念個書。

蔣坤宇沒耐心陪他嘮家常,聽他說到最近天氣太冷,打算找個暖和的地方度假。終於忍無可忍放下茶杯。

“大哥,你為公司奉獻了一輩子,到頭來被老三擺了這麽一道,什麽都沒了,你當真甘心?”

蔣乾州往後靠到沙發上:“有什麽甘心不甘心的。我們也都年輕過,人老了,就要服老,把舞台讓給年輕人。老三能做到這一步,是他的本事。”

“那伯堯呢?你就算不為自己爭,也該為他爭!咱們家這麽大的產業,原本該是你的,將來就是伯堯和曜征的。現在被老三竊取,你讓伯堯情何以堪。他可是從小就被當做繼承人來培養的,老三雖然是我們弟弟,是伯堯的長輩,但論年紀,伯堯比他還年長呢。你說這伯堯心裏能服氣?”

話語中的“不甘”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