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誰愛我

瓜哥揣上電腦和巨款,出門前先出於職業習慣謹慎地左右看了看,接著沖茶室裏頭的寧思音一點頭,快步從敞廊離開。

寧思音又坐了一陣,慢吞吞喝完一杯茶,正要起身離開。

穿紫色馬褂的茶童敲了兩下門,恭恭敬敬地問了聲“寧小姐”,將木推車上的盤子一個個呈上桌。

寧思音看著,在他放好最後一道菜時擡眼:“我沒點菜。”

“這是我們老板請您的。”茶童說。

霎時一股寒氣從心底往上冒。

寧思音今天來芳裏沒告訴過別人,知道她在這兒的,除了會面的瓜哥,就只有送她過來的司機。

直到見面之前瓜哥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司機在寧家工作好些年了,看上去老實本分。

“你們老板姓什麽?”寧思音睜開眼睛問。

“我不知道呀。我也沒見過老板。”茶童無辜地撓撓頭,表情看上去不像說謊。

“哦對了,我們老板還說了,讓我轉告你,他不會告訴別人的。”

寧思音:“……”

茶童說完笑眯眯地沖她一躬身,推著車小步跑了。

寧思音一動不動在原地端坐了兩分鐘。

擡頭,四下掃視——茶室內並未看到任何監控設備。現如今的隱形攝像頭制作技術足夠先進,可以裝進任何你想象不到的地方,偽裝成任何你想象不到的形狀。

因為芳裏隱秘性強,適合幹些偷偷摸摸的事兒才選了這裏。沒想到這個地方對外隱秘性是很強,但所有的秘密全都攤在了老板的眼皮子底下。

可既然這個地方如此受大家追捧、信任,連爺爺都喜歡來這裏談事情,不該如此草率才對。

老板到底是誰?

知道了她的秘密,為什麽還要讓她知道ta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耀武揚威?

寧思音想了半天沒想明白,這個圈子的人心都像海底針。海裏那麽多針,海的女兒都不知道是哪根,她怎麽可能知道。

菜一口沒動。

寧思音走之前,用手指蘸茶水在桌子上寫了兩個字。

——缺德。

-

寧思音吃午餐時,傭人急急忙忙跑進來。

“剛才蔣家來人,蔣二奶奶請您過去喝下午茶。蔣二奶奶說收到了新茶,請您過去品嘗,給寧老帶些回來。”

這邀請很妙,後半句杜絕了推辭的路。

寧思音歇了個午覺,睡醒簡單梳洗過,在太陽已經沒那麽毒辣的時間去赴約。

蔣二奶奶果真是請她來喝下午茶的。嘗她家傭人做的點心,品她親手……指導傭人泡的茶,閑話家常,東拉西扯,連女孩家的首飾包包都聊,對蔣昭野的混蛋絕口不提。

下午茶喝到晚餐時間,寧思音又被強烈挽留吃飯。蔣二奶奶的熱情讓人難以招架。

“這就是你的家,跟奶奶還客氣什麽。”剛好蔣暉彥回來,蔣二奶奶道,“我去看看晚餐她們準備得怎麽樣了,暉彥,你陪思音坐會。”

哦,原來是給她說媒拉纖的。

二奶奶想把蔣暉彥塞給她?

比較起來,蔣家這三個曾孫裏頭,最好拿捏的應該就是蔣暉彥了。

他人不像蔣昭野那麽難搞,也不如蔣明誠心眼兒多……

寧思音一臉乖巧地目送蔣二奶奶離開,看向蔣暉彥。

後者原本要上樓,此時被迫留下,坐到離寧思音三米遠的沙發,面無表情地低頭玩手機。

應該是在和人發消息,寧思音注意到他打字的頻率。

面對面沉默片刻,寧思音“體貼”地說,“五哥有事先去忙吧,我在這裏等二奶奶。”

蔣暉彥一點都沒客氣,當即站起來,沖她點了下頭就上樓了。

等了一陣也不見蔣二奶奶回來,寧思音百無聊賴地起來閑轉,在一樓幾間廳室參觀。

西林堂老樓有些年頭,不是現在時興的格局。寧思音方向感不咋地,逛到偏廳發現一間藏書量很是豐富的圖書室,然而她胸無幾點墨,在裏頭兜了一圈,感嘆一句“講究”,就走了。

從側門出來是一段走廊,往前走還是走廊,寧思音走了一段停住,分不清前後左右東西南北中了。

突然變成一個迷宮,她七繞八繞,最後打開一扇門,竟然到了室外,通向上回的薔薇花園。

寧思音走進玻璃房,褲頭沒人,那個漂亮的小花匠不在,地上也已經收拾得幹幹凈凈。

一月有余,花苞已經次第開放,紅的粉的紫的黃的白的,開得茂盛而喧鬧。

寧思音在五彩斑斕裏看到一枝特立獨行的薔薇——黑色的。

黑色鮮花極少,市面上能找到的也多事接近黑色的暗紅色、深紫色,純黑色不存在,純黑色的薔薇更是聞所未聞。

寧思音彎下腰,試圖從她的黑色中找出一點瑕疵。

沒有。

雖然這朵花苞開得小,但確確實實是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