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認了)

趙樂瑩話音一落,寢房裏便徹底靜了下來。

硯奴眼眸泛紅,薄唇繃成一條青白的直線,牙關緊咬,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他始終不發一言,只是隱忍而克制地看著趙樂瑩。

趙樂瑩到底心軟,嘆息之後站起身,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我信你此刻的真心,可若縱著你的真心,十年二十年,乃至更久,你卻一無所得,真心怕也是會消磨、會痛苦,早晚有一日變成怨懟。”

她說完靜了靜,擡眸與他對視,“而我不願與你生出怨懟。”

硯奴如同生銹磨損的鐵器,聞言鈍鈍地低頭看向她:“……我不會怨恨殿下。”

“若我一直獨身一人,你自然不會怨,可將來我內有駙馬男寵,外有藍顏知己,卻獨獨不對你生情,你確定還不會怨?人之所以為人,正是因為做不到真正的無所求,你執意要守我一輩子,何嘗不是想等我回心轉意?”趙樂瑩揚唇,眼底是看透一切的坦然。

硯奴與她清澈的眸子對視,掙紮許久也說不出否認的話,只是半天憋出一句:“殿下就不能對我動情?”

趙樂瑩無奈地笑笑,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硯奴眼睛頓時更紅,半晌克制地別開臉:“我知道,殿下更喜歡小白臉。”從許久之前,她的喜好便一直分明。

趙樂瑩沒有否認,只是輕聲勸慰:“你聽我的,回去想想清楚吧,看是否真能做到,此後余生毫無怨懟地看我與旁人出雙入對。”

硯奴想說自己可以,可對上她的視線,卻說不出口了。

趙樂瑩安靜等著,一刻鐘之後,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扭頭就離開了。

趙樂瑩終於長舒一口氣,腿腳發軟地坐在椅子上。

憐春從外頭進來時,便看到她坐在桌子旁,滿臉惆悵地在發呆。

“殿下方才罵硯侍衛了?他走的時候,奴婢見他眼睛通紅。”憐春一邊倒茶,一邊溫柔地問。

趙樂瑩頓了一下,眉頭皺了起來:“他哭了?”

“那倒沒有。”

趙樂瑩這才放松,接過杯子喝了小半杯。

憐春含笑看著她,等她喝完才問:“雖然沒哭,可也是難過得緊,奴婢已經許多年沒見他如此失態了。”

趙樂瑩又皺起了眉頭。

憐春見狀,多了一分小心:“殿下?”

“無事。”趙樂瑩回神。

憐春笑笑:“廚房做了些點心,奴婢拿與殿下吃吧。”

“嗯。”趙樂瑩沒什麽興致,應了一聲便沒了後話。

“要給硯統領送一些嗎?”憐春又問。

趙樂瑩想了想,點頭。

憐春應了一聲離開,她又回床上躺下了,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一直到傍晚才醒。

下午睡得太多,後果便是晚上睡不著。

遣退了所有伺候的丫鬟,趙樂瑩在床上躺了許久,都沒有半點睡意,腦子裏都是硯奴離開時的眼神。她翻來滾去好一會兒後,最後還是嘆了聲氣,披了件衣裳去園子裏散心。

夜已經深了,除了值守巡邏的人,其余下人皆已經睡去,園子裏黑乎乎的,只有八角亭還點著一盞燈。

趙樂瑩遠遠看到熟悉的身影,揚了揚唇角後走過去:“管家怎麽今日這般有閑情,一個人在園子裏飲酒?”

“哎呦殿下,您怎麽來了?”老管家愣了愣後,急忙起身行禮。

趙樂瑩擺擺手,在他對面坐下,看了眼桌上的空酒瓶,笑了笑後問:“看來不是有閑情逸致,而是心裏苦悶,否則也不會喝這麽多。”

老管家幹笑。

“說吧,為了何事?”趙樂瑩看向他。

老管家下意識想搖頭,可一對上她的視線,便想起西院那個討債鬼,糾結片刻後還是站了起來,為通房一事向趙樂瑩賠禮。

趙樂瑩早在硯奴找自己時,便已經猜到了是怎麽回事,此刻聽老管家道歉也沒旁的反應,只是叫他別放在心上。

老管家這才松一口氣,接著小心翼翼地問:“硯奴今日去找殿下,可是說了什麽?”

趙樂瑩聞言擡眸,唇角揚起眼底卻沒什麽笑意:“管家覺得他該對本宮說什麽?”

聰明人對話,什麽都沒說,便已經猜到對方知道多少了。

老管家長嘆一聲:“殿下,都是老奴管教不嚴,才讓他如此放肆。”

“同你又有什麽幹系。”趙樂瑩撿了個幹凈杯子,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老管家看著她一仰頭便一杯酒下肚,突然意識到她此刻也是心煩的。既然心煩,便說明硯奴於她而言,多少有些影響。

老管家心裏有了譜,待她倒第二杯酒時試探:“其實硯奴模樣生得也是不錯,人雖然軸了些,卻也算懂事,殿下何不將他收房了?”

“太委屈了。”趙樂瑩回答。

老管家幹笑:“是是是,他是奴籍,與殿下雲泥之別,殿下收他的確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