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說完這句,殷玉離又皺眉低低咳嗽了一聲,唇邊又顯出一絲殷紅,但他卻有些急不可耐甚至有點激動地想再說下去。

結果沈庭雪這時卻靜靜制止了他。

殷玉離回頭,面露疑惑。

沈庭雪先掏出了一張雪白的絲帕遞到他面前:“擦擦。”

殷玉離心頭微暖,笑了笑:“果然還是仙尊疼我。”

沈庭雪:……

可看著殷玉離說這話的時候神色並無異樣,只是默默接過雪白的絲帕擦去了唇邊不斷溢出的一點點鮮血,沈庭雪薄唇微動,欲言又止。

最終,沈庭雪還是什麽都沒說,只是伸出那修長骨感的手輕輕貼上了殷玉離的背心,將真氣緩緩輸送進了殷玉離體內。

細長溫熱的真氣鉆入四肢百骸,殷玉離原本因為消耗過大而異常疲乏空耗的身軀驟然就舒服了不少,額頭上的冷汗也不再冒了。

他略帶感激地看了沈庭雪一眼,眸光濕漉漉的,十分真摯。

沈庭雪對上殷玉離這個目光,沉默片刻,然後他就淡淡道:“你不必多說,我都猜到了。”

殷玉離心頭一跳,嗓音微啞,有點詫異:“仙尊猜到了?”

沈庭雪:“嗯。”

在殷玉離有些驚訝的目光中,沈庭雪緩緩開了口。

“你先前在散台賭博時,我觀察到你一直盯著那荷官,第一反應是你要作弊,但之後你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可我卻明顯感覺到你體內真氣在消耗流失。”

“再聯想到你靈族的能力,我就知道你應該是在通過看那荷官的未來來判斷該怎麽下注,至於為什麽每次都拖延等待,是因為你要找一個贏得最多的時候收手,否則賺不到那麽多錢。”

殷玉離蒼白的面容上微微顯出一絲贊嘆,淡笑道:“仙尊好聰明。”

沈庭雪沒有理會殷玉離的誇贊,平靜續道:“至於你後來答應跟寧瑜賭骰子,我就猜到你應該也是想用同樣的方法贏。可第一局你贏了,第二局你卻輸了。”

“不,準確來說,你應該那兩局都算輸了,因為第一局是他送你贏的,你沒有看透他。直到最後一局,你才看出了一點東西,只不過,你是從我身上看到的結果,對不對?”

殷玉離聽到沈庭雪最後一句話,神色微凝,半晌,他低聲道:“是。”

“你先前能看到我師尊的未來,證明這個能力是不受對方修為限制的。現在你卻看不到寧瑜的,用道家的說法,就說明,他現在是一個沒有因果的人。”

“沒有因果的人,要麽是超脫輪回之外,羽化登仙的大能,要麽……就是死人。可寧瑜不是這其中任何一種,卻又‘活著’,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說到這,沈庭雪的眉心微不可見地顫了顫,然後他便道:“他成魔了。”

沈庭雪這句話說出口,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一瞬,氣氛慢慢沉了下來。

最終,是殷玉離輕輕吐出一口氣,低聲道:“不錯,魔本為欲念凝結,欲念消散,魔便也跟著消散,自然也談不上有因緣果報,因為它本身就是純粹的惡念。”

沈庭雪默默閉了眼,眉心微擰。

覺得現在的情況已經有些超出他的認知。

有些事,他不太敢細想,如果作為卿天宗首徒的寧瑜都成了魔,那卿天宗的那幾位爭奪龍脈的老祖是不是也?

若這幾人真的成了魔,爭奪龍脈的過程想必兇險無比,他一定得提醒宮倦他們。

想著,沈庭雪便想取出傳訊玉牌,結果殷玉離卻在這時啞聲道:“仙尊,關心則亂。”

“什麽?”沈庭雪不動聲色地握住了掌中玉牌,皺眉看向殷玉離。

四目相對,殷玉離蒼白的面容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我猜,卿天宗成魔的只有寧瑜一個。”

“為什麽?”

殷玉離默默一笑:“仙尊,若卿天宗宗主和他們幾個老祖都成了魔,他們還要龍脈做什麽,不怕龍脈的陽氣把他們反噬到粉身碎骨麽?”

沈庭雪愕然。

殷玉離這時又道:“而且若他們真的都成了魔,大可以趁此機會去一舉破開神魔井的封印,打通兩界通道,直接去魔界逍遙。何必留在修真界苟活?”

沈庭雪沉默片刻:“你說的也有道理。”

殷玉離:“再者,仙尊當年親手封印神魔井,雖然在那之後還有一些魔種散落在修真界各處,但都力量不強,而且那些魔種蟄伏了這麽多年,力量更加削弱,也不能一下子就感染那麽多大能。應該是寧瑜自已機緣巧合碰上了一顆魔種,就被侵蝕了。”

殷玉離的分析確實是有道理,沈庭雪聽了,心境也逐漸安穩下來。

不過傳訊玉牌都取出來了,想了想,沈庭雪還是決定問問宮倦他們一行人現在事態如何。

於是沈庭雪便輕輕抽回按在殷玉離背心的手,道:“你先去床上歇息,我有點事情要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