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4(第2/2頁)

她終於肯回去休息,臨走前謝不倦喊住她。

許知霧回首,見哥哥立在燭光之中,笑容溫柔,目光專注,“阿霧,得了父親母親的回信,哥哥明日就去尋父皇賜下婚事了。今夜過後,阿霧再也不能反悔了。”

她眨眨眼,毫不猶豫地說,“哥哥,我什麽時候反悔過?又不是孩子啦。”

謝不倦點點頭,許知霧走後,他的目光仍舊停留在門口,半晌才收回。

其實這一次許父寫給他的信並非他口中說得那樣“風和日麗,歲月靜好”,信中許父頭一次對他用了嚴厲的措辭,可謂軟硬兼施,生怕他婚後待阿霧不如從前,一個父親的擔心全然落在紙面上。

當然這並非是對他為人的質疑。若許知霧中意之人不是他,而是別的什麽男子,許父的言辭只會更為激烈。

“……小孜既是駢州時候沉靜溫柔地少年,也是京中雷厲風行的三殿下,然,於阿霧而言,你只是你而已,是兄長,是喜愛之人。小孜,你我同為男子當知道,一個男子待妻子與待妹妹是不同的。妹妹與你鬧脾氣,只需哄得她別哭就好,自有友人理解她,有父母滿足她,且哄妹妹至多哄十幾年,之後便有她的夫君包容她。若你一直如哄妹妹一般對待阿霧,恐怕總有一天會失去耐心……”

“妻子則不同,不僅要哄她,還要愛她,理解她,知她所需,憂她所憂,因為待她嫁你之後,便是與你過日子,與友人聯系減少,與父母也不常見面。一旦成親,阿霧的天地裏最多的便是你。若你待她關愛不夠,令她不得歡顏,哪怕你是三皇子,也是我養了多年的兒子,也莫怪父親將阿霧帶回家中。”

“小孜,父親不願與你鬧到難堪的境地,願你牢記信上所言,從一而終地待阿霧好。駢州一切都好,勿念。”

翌日一早,謝不倦換上朝服,去往宮中。

殿內還是那一聲熟悉的,“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此次沒有大臣上奏,眾人便以為能早早退朝,誰知這一回出列的竟是三殿下。

他施禮道,“兒臣請父皇賜婚。”

滿朝嘩然。

朝中的大臣們有點心思的不在少數,或多或少也都試探過謝不倦身邊的人,可謝不倦的近侍口風都很緊,沒有問出什麽有價值的消息。而個別知曉許知霧存在的人卻都三緘其口,不曾對外說起。

前不久在謝不倦的生辰宴上,大臣門還帶上家中出色的女兒,以期能入他的眼,可他什麽表現也沒有。許多人便當他是還未有成親的打算,這也還好,他總要成親的。

可……

今日的三殿下難得穿了極正式的朝服,貴公子一般清雅隨和的氣質盡數褪去,他重復道,“父皇,兒臣已有心上人,還請父皇賜婚。”

這一次,朝上靜下來。

皇上一步步從金台之上踱下來,走至謝不倦面前,伸手將他擡起,“可。”

退朝之後,大臣們走在白玉階上,忍不住與左右談起此事,失望的失望,喜悅的喜悅,神態各異。

而謝不倦此時正在皇上禦書房之中。

皇上鋪了空白的聖旨,才寫下個開頭,忍不住問他,“確定就是她,不改了?”

“兒臣心意早定,沒什麽好改的。”

【我什麽時候反悔過?又不是小孩子啦。】

謝不倦想起昨晚阿霧的話,不禁垂眸而笑,原來阿霧被他這麽問起的時候是這樣的心情。

皇上的筆尖便又落下去,一邊寫著,一邊關心地問,“你們互通心意了?你不必擔心唐突她了,是不是?”

“會父皇,確實如此。她點了頭,許刺史也回信應下此事,兒臣這才來請賜婚。”

皇上聞言笑起來,擡起筆尖,點了點他,“不倦啊,你啊你,明明貴為龍子,怎麽在婚娶一事上如此小心翼翼?以你的身份,想要什麽女子沒有?”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兒臣以為父皇明白。”

皇上微微一滯,嘆道,“朕懂。”他不再多說,接著寫。

終於寫完,皇上擱了筆,“再晾一晾,不倦你正好陪朕說說話。”

待謝不倦走近一些,皇上耳邊還回想著他那句“兒臣以為父皇明白”,這話越是細想越覺不對,皇上便忐忑地問,“不倦,你可是……心裏埋怨父皇?”

卻換來一句毫不猶豫的,“兒臣不敢。”

皇上胸中略覺苦澀,“不倦,你怨父皇。”

這回謝不倦卻說,“不怨。”

皇上愕然擡眸。

“兒臣欽佩父皇,能將情書寫出百八十種花樣。”

“?”

“每封都以‘親親阿姊’開頭,兒臣的眼睛都要看得長繭了。”

“……”皇上聽明白了,頓時漲紅了臉,屬於中年男人的羞恥心席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