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賞夜雪(第2/3頁)

起了風,雪粒在他面前簌簌地斜落下來,劃過他的燈籠時留下了許許多多細細小小的暗影。

周遭一片幽藍冰冷,唯有他的身邊是溫暖明亮的光。

許知霧笑著走過去,哥哥將手裏的提燈給了她。

她稍稍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也沒多想。

哥哥撐傘,她是該提燈的。

下一瞬,哥哥的袖口垂下來,將她的手牽了過去。

而後自然地往閣樓走。

許知霧被哥哥牽著走,根本不去看前路。

她一會兒看看兩人交疊的袖口,一會兒看看哥哥的側臉,忍不住問,“哥哥,你是擔心我摔了,還是擔心我走到傘外去?”

“並非如此。”

“那?”許知霧搖了搖兩人牽著的手。

“不過想牽而已。”

許知霧頓時忸怩起來。

哥哥真是越來越肉麻了。

走到閣樓前,謝不倦收了傘,推開門。

許知霧這才曉得閣樓裏頭是個什麽模樣,一排排的博物架,上頭都是書。

兩人上了樓梯,上層也有些書,不過要少上許多。多了長案與坐席,四面皆是窗,推開便能看見三皇子府邸夜景。

謝不倦將其中一面打開,許知霧湊過來一瞧,府邸上各處殿宇都像是蟄伏的巨獸,黑黢黢靜悄悄地趴著,好似只有他們這處閣樓是亮著的,且各個檐角都掛著燈籠,在風雪中輕輕晃蕩,映亮了前頭的池水與曲橋。

許知霧在為眼前的風景感慨之余,又生出許多的擔憂,不禁問,“哥哥,三殿下要是瞧見我們在此地賞雪,會不會訓斥你?”

“不會,殿下在養傷,此時早已睡下了。”

許知霧點點頭,她都忘記這件事了,“他受的傷這麽久了還沒有好?傷的哪兒,是不是很嚴重?還有啊,我是不是該去拜見他,要是他說我們沒有禮數怎麽辦?”

一連串的問題拋出來,謝不倦不答反問,“阿霧怎麽關心起三殿下的傷情了?”

“自然要關心的。”許知霧挨他更近,方便說悄悄話,“哥哥不是站了三殿下嗎,我自然也盼著他安然無恙。若他不好了,皇上為了皇家血脈肯定會要他去生孩子,而做皇子的,一生就要生好幾個。到時候哥哥你再站哪個?這些個皇孫是不是又要爭來鬥去?變數可太多了。”

看樣子這個小腦瓜裏還想了不少東西。

謝不倦聽著,神情稍稍古怪了一瞬,耳尖不合時宜地紅了紅,而後以拳抵唇輕咳一聲,“阿霧不用想這麽多,殿下他沒事……再者,殿下養傷期間,閉不見客,因此你也不用去拜見他。”

“那就好那就好。”許知霧這才松了一口氣,說實話,她還真不想去見三皇子。

她偎在哥哥身邊靜靜看了一會兒落雪,兩人都沒有再說話,與此同時雪落無聲,四處一片寂靜,唯有彼此的呼吸聲相聞。

許知霧的心緒忽而低落下來,她說,“想爹爹娘親了。”

謝不倦搭在她肩頭的手輕輕一顫。他在決定要將許知霧帶來京城時便已預料到她會想家,因此早早地便與她說,頻繁回駢州會失了殿下重用。

如此,她再是想念都不會輕易提出要走。

“往年這個時候,爹爹有好多的文書要看,好多的東西要整理,忙得只有晚膳過後才能在主院看到他。今年爹爹要來京城述職,那需要準備的東西就更多了。估計他都沒有閑暇來想我……”

許知霧慢慢地說著,“但是娘親她沒多少事,這個時節也不會和其他夫人聚會,她有大把的光陰,又不愛出門,說不定現在正在想我呢,連帶著爹爹的那份一起。”

“阿霧想寫信嗎?”

“想。”

謝不倦遂揚聲喊了人進來,是閣樓的守夜人,他命這人去準備筆墨紙硯,這守夜人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嚇了許知霧一跳,“這裏還有人?那我剛才說了好多大逆不道的話,是不是叫他聽見了?”

“不會,阿霧方才說得很小聲。”

許知霧松了一口氣。

很快,守夜人回來了,他將筆墨恭敬地放在長案上,又將信紙鋪好,又躬身退下。

許知霧笑著坐到席上,伸手將毛筆從筆架上取下,又自然地對謝不倦道,“哥哥你幫我磨一下墨。”

殊不知這句話將那位守夜人嚇得不輕。

他驚疑不定,腳下不慎在博物架上踢了一下,磕出“噔”的一聲響。

謝不倦聞聲看過來,守夜人噗通跪地,連連請罪。

許知霧原本正撫著信紙,這會兒也看過去,只見這守夜人跪伏在地,渾身都在輕顫。

閣樓裏的氣氛透著詭異。

直到謝不倦淡淡出聲,“無事,你退下吧。”

氣氛這才如活水一般流淌起來。

許知霧待守夜人出去之後,不由納悶地問,“哥哥,他怎麽這麽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