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一更)

伊瑟還得繼續主持祭典,季行覺被帶去了教堂內部休息。

也可以叫做看管。

季行覺渾不在意,隨著幾人走進一個裝潢精致華美的房間。

一個侍者雙手托舉著新的衣裳送來,恭恭敬敬地低下頭:“殿下,請更衣。”

季行覺身上還沾著血,是挺不舒服的,聞聲蹙了蹙眉:“別叫我殿下。”

幾人只是笑笑,並不應這聲。

季行覺也懶得再多說,接過衣服,不鹹不淡地盯著這幾人,直到他們面面相覷著退出去了,才拎著衣服,鉆進旁邊的浴室,洗掉身上的血腥氣,換了一身衣服。

伊瑟令人送來的衣服,與教堂內的成員或外面的聖教徒穿的不一樣,要更精致奢侈許多,季行覺換上了,在鏡子裏瞥了眼,看風格,大概是蘭達帝國皇室的制式。

戚情這時候應該已經穿過蟲洞,和達梅爾匯合了。

季行覺隨意想著,望了眼逐漸深黑的天色,慢慢把頭發擦幹,走出浴室,發現有人送來了晚餐。

他別開目光,先在房間裏轉悠了一圈,將房間裏的擺設方位都記下來了,才坐到椅子上,漫不經心地吃了幾口,望向窗外。

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分別時他還是非常不舍,甚至現在就已經開始思念。

剛剛他幾乎是想隨著戚情離開的。

遠在彼方的元帥大人,這時候應該也在想著他吧。

正琢磨著,屋門被人輕輕推開,伊瑟溫和的嗓音傳來:“殿下,您在想什麽?”

季行覺淡定回答:“想老公。”

伊瑟:“……”

伊瑟輕吸了口氣,壓下被季行覺三個字激起來的怒火,走到他的身前,望著他的模樣,臉上那副面具似的笑容淡去,眼底升起驚喜與思念:“這是您以前常穿的衣服……我、我一直在等待著您回來,與您重逢。”

“那你有沒有想過,”季行覺毫不留情,“‘我’或許不願意回來。”

伊瑟的眉心微微一跳,沒有回答這句話,上前幾步,微微傾身,望著季行覺:“戚情已經走了。”

季行覺欣然頷首:“我家元帥果然靠譜。”

見他提起戚情,眼底就會流露出不一樣的神采,伊瑟抿了抿唇,不太高興:“戚情的爺爺參與了討伐之戰,將陛下推下王座,將他綁到皇宮外的就是他的祖父,殿下,戚情是您的仇人。”

“這就是你對戚白公爵下殺手的理由?”

季行覺的瞳色深而黑,冷冷地注視著他,被他這樣看著,伊瑟有些緊張地擰了擰衣擺,小聲為自己辯解:“可是,他確實是您的仇人。”

“公爵大人不是我的仇人。”季行覺不想再和這雙血紅的雙眸對視,疲憊地閉上眼,“伊瑟,你殺了我的家人。”

他沉浸在負罪感中,被折磨了十幾年,是寬容的郁夫人與戚情將他拉出了痛苦的深淵。

但是誰來寬容他們,還給郁瞳深愛的丈夫,以及戚情敬重的父親?

耳邊靜寂良久,鼻梁上一輕。

伊瑟將他的眼鏡摘下了。

“這種投影設備長時間使用對大腦不好,”伊瑟恍若未聞季行覺的話,嗓音溫和,“今天您肯定累了,好好休息一夜,等明天我就帶您去激活記憶芯片,可能會比較疼,我今天先讓人調試好儀器。”

驟然重新陷入黑暗的滋味不太好受。

伊瑟和戚情不一樣。

戚情雖然也很強勢,但和他相處時,會給予他更多自由的空間,以及絕對的尊重,即使季行覺對他毫不設防,也不會擅自剝奪他的感官。

伊瑟雖然也很尊重他,但又不太一樣。

雖然面貌溫和,但實際上,他的掌控欲超過了他的“尊重”。

季行覺皺皺眉,沒有去奪回自己的眼鏡,反而將後頸上貼著的薄片也一道摘下來扔過去,察覺到伊瑟想要伸手來扶他,側身避開,臉色冷然:“不必,我知道怎麽走。”

伊瑟這回沒有聽他的,固執地扶住他的手臂,將他帶到了床邊:“晚安,殿下,您可以嘗試著多依賴一下我。”

季行覺順勢翻了個身,心想,你想多了。

他會在戚情面前撒嬌耍賴打滾要抱,但不代表他在每一個人面前都會這樣。

伊瑟也不失望,只是固執地再次道:“等您恢復記憶了,一定會選擇我。”

季行覺沒應聲,想著戚情閉上了眼。

隔天,季行覺幾乎一整晚都沒睡著,早早爬起來,自行去洗漱了一番,回來就聽到了開門聲,伊瑟略有些驚訝:“您可以交給我來服侍的。”

季行覺掀掀眼皮子:“我沒那臭毛病。”

聽他這麽說,伊瑟反倒笑了笑:“您以前連衣扣都扣不利索。”

他走過來,扶著季行覺往外走,耐心解釋:“其實記憶芯片與您的精神應該是同步的,不過似乎出了什麽問題,才導致您遲遲想不起來,出於安全考慮,得先做幾次身體檢查和模擬測試才能正式激活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