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眾叛(第2/3頁)

修者慕強,再好的皮囊,若沒有靈力修為,也只能淪為附庸足下的沉泥,屆時,美便會成為一種錯,人人可磋磨。

淫詞艷語汙了耳朵,九方淵眸底閃過一絲不悅,冷冷看著大殿中惡意調侃的人,往生禮即將開始,他不想在此時生事。

“諸位是在談什麽,可否說與本座聽聽?”

段十令玉冠玄衣,站在門口一側,挑著眉似笑非笑,不知已聽了多久。

眾人閉了嘴,突然有人諷刺一笑:“不過是開個玩笑,段宗主不會當真了吧?再者說,淵公子沒有反駁,興許他也喜歡這個新稱號呢。”

聲音耳熟,九方淵擡眼看去,認出了這人是誰,三槎劍峰不世出的奇才曲有顧。

曲有顧是出了名的性情直率,此時會陰陽怪氣說這麽一通,倒是出乎九方淵的意料,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原因,平靜地指名道姓:“曲有顧,我不喜歡。”

曲有顧自詡酒中劍客,行走於世只佩一把劍帶一壺酒,他抱劍而立,聞言遠遠望來,意味不明地輕嗤:“淵公子,竟然知道在下的名字。”

這話頗有些摸不著頭腦,九方淵神色自然,平靜道:“三年前你我曾見過,我記得你。”

許是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曲有顧一怔:“你記得?”

“三年前在洪荒秘境,你撇下三槎劍峰的人來找我,說要討教一二,但我們還未開始比試,你便因收到了宗門傳信匆匆離開。”九方淵頓了頓,無奈道,“我當時答應過你,後來變故突生,實在無法履行承諾,很抱歉。”

曲有顧慢慢站直了身子,抱著劍有些不知所措,他自然知道九方淵口中的變故指的是什麽,連忙道:“無礙,剛才曲某所言多有得罪,煩請見諒。”

言罷,他深深看了九方淵一眼,抱拳拱手,在與九方淵擦肩而過時,不著痕跡地瞥了眼旁邊的段十令,意有所指道:“九方淵,你本不應至此,是……滄雲穹廬毀了你。”

九方淵聞言微愣,轉頭看去時,曲有顧已經取下腰間酒壺,倚著大殿之外的欄杆,像個放蕩不羈的醉鬼,邊喝邊哂:“都是……凡俗人等,到底不配,到底遜色,可憐可嘆可悲,哈哈哈哈……”

烈酒入喉,燒盡所有不甘,那一腔腐朽三年的澀意,盡皆溶在酒中,不足與外人道。

言行舉止啼笑皆非,對天說地指桑罵槐。

曲有顧話裏有話,其中的諷意懂的人自然理解,段十令面色不虞,周身氣勢瞬間凜冽起來。

九方淵修為盡失無法抵抗,被這股力道壓得經脈泛痛,肩骨處中寒毒骨釘的傷口破裂滲血,他吐出一大口血,向一側倒去。

就在此時,一張紙折成的花破空而來,花瓣懸在半空,緩緩綻開,流光從花中傾瀉而出,將段十令身上迸發出的力量抵消幹凈。

殿外兩三米處,衣襟上別了花的青年步履款款,他擡起一雙風流含笑的眼,百無聊賴地掃過眾人,最後停在一襲紅衣之上,再無法移開。

青年從背後環住九方淵,手貼著他腰線曖昧地撫了撫,動作極具情色意味,在大庭廣眾之下也不知收斂。

仙門恪守禮儀,青年此番動作放浪形骸,一旁修者瞠目結舌。

九方淵臉色黑沉,因為相貌出眾,他遇見過不少肮臟露骨的試探,但從未有人敢真正對他動手動腳,他被惡心得差點吐出來,快速從青年懷中退出,扶著殿門站穩。

寒毒骨釘留下的傷口難以愈合,靜養三年,方才被段十令的威壓逼得又全部撕裂了,血從傷口洇出,濡濕了關節處的布料。

青年也不惱,從袖中掏出一塊繡花絲帕,笑盈盈地湊上前:“恩人怎麽吐血了,來,讓本公子給你擦擦。”

他用絲帕去碰九方淵唇角,桃花眼裏閃著毫不掩飾的興奮幽光,像一頭饑渴難耐的餓狼,即將撲上窺伺已久的獵物。

九方淵偏頭躲開他的手,橫劍身前。

這人一口一個“恩人”,語氣熟稔,偏偏頂著一張陌生的臉,九方淵擡起頭,猝不及防對上他的視線,心下一咯噔,立刻反應過來他是誰。

“曾有一面之緣,恩人可還記得我?”

“花絮棠。”

九方淵冷冷吐出一個名字,用行動表現了自己的厭惡,對“花絮棠”這個名字及其所代表的人。

周遭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渡生書院花絮棠,人稱“千面郎君”,精通換臉易容之術,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

他性情古怪,喜怒難辨,相傳見過他真容的人都不在世上了。

花絮棠眼睛一亮,喜不自勝:“恩人記得我的名字,莫不是時常想念我?”

九方淵:“不曾。”

花絮棠活像沒聽見,自說自話:“恩人想念我,本公子甚感榮幸,心中歡喜,但恩人方才躲著我,實在是傷了本公子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