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吻

作者有話說:

地下停車場不如暖氣充足的室內溫暖,卻能遮避寒風,至少不算寒冷——只是裏面摻雜著灰塵和汽油的無機質味道有些難聞,陳裏予剛出電梯的時候忍不住皺了皺眉,花了幾分鐘才勉強適應。

四下無人,只有煙霧報警器的蜂鳴聲偶爾響起,短暫地打破平靜又很快停息,很適合用來放空被晦澀知識攪成一團漿糊的大腦。

沒有了隨時可能響起的敲門聲和仿佛無處不在的視線,垂下的手碰到對方,便能自然而然地交纏相扣,將這場計劃外的散步延緩至無限漫長。

走到一處陰影角落的時候陳裏予停下腳步,若有若無地晃了晃兩個人交扣的手,輕聲道:“抱我一下……”

再尋常不過的要求,從他嘴裏說出來,卻也像可遇不可求的撒嬌。江聲依言將人摟進懷裏,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他挺直的脊梁,一邊鬼使神差地想著,裏面是不是真的有一根針,能支起這幅精巧伶仃的骨架。

“冷嗎?”他聽見自己這樣問,目的卻不僅僅是純粹的關心——關懷之下藏著些許曖昧不清的私念,關於更加明目張膽的擁抱、觸摸,還有其他。

陳裏予搖搖頭,柔軟的額發蹭過他脖頸,鉆進衣領裏,是涼的。

燈光昏暗,四下無人,十八歲尚且莽撞又一知半解的年紀,似乎總是故事轉折的先決條件——等到回過神來,視野裏已經只剩下對方近在咫尺的模糊的臉,墨黑的眼睛怔怔看向他,也被不定的聚焦虛化,像是蒙了一層昏黃的濃霧。

嘴唇接觸到一團薄而柔軟的東西,恍惚是甜的。

這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初吻嗎……

之後的一切發展都遵循本能,被某種骨骼深處滾燙的沖動所牽引,隱隱指向不可控制的方向。

其實誰都沒有經驗,甚至沒有可供參考的過往資料,可江聲還是聰明,似乎很快掌握了柔軟進犯的方法,動作還是極盡溫柔,卻裹著不容拒絕的堅定意味。

他現在覺得陳裏予的骨骼裏沒有針,沒有什麽堅硬的冰冷的東西,只有大片爛漫叢生的花,甜而柔軟的蜜糖,悄無聲息地引誘人去嘗。

陳裏予沒有拒絕他,只是有些茫然,無措地全盤接受,放在他背後的手不自覺收緊,緩緩攥住了他的衣服。

四下昏暗,只有若有若無的浮塵,灰塵裏一盞明黃的舊式過道燈,被瓷磚反射成模糊的千千萬萬,像是萬花筒裏朦朧無聲的月亮,默然無聲地窺視他們。

直到少年被攪碎的話音從唇齒間依稀溢出,他才猛地回過神來,大夢初醒般後知後覺地松開了手。

“小瑜,我——”

無可辯解,似乎只能用戀人間對視不過三秒的俗套定律來解釋——他愣了愣,第一反應是先誠懇地道歉,小心翼翼地擡起手,替他擦去唇角曖昧的水痕。

陳裏予眨了眨眼,似乎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好看的眉頭略微皺起:“你……”

預想中的質問和指責卻沒有到來,他只看見對方白凈的耳廓陡然充血變紅,下一秒便猝不及防地整個人歪到了他身上。

江聲下意識接住他,卻懷著微妙的心虛不敢直接擁抱對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大約察覺了他的尷尬,陳裏予的聲音從他衣領間悶悶地傳出來,帶著些許奓毛似的警告意味:“抱啊。”

“……怪不得答應我下來走走,”陳裏予皺著眉,輕聲問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江聲很想反駁,轉念一想又沒有十足的底氣說他毫無私心——答應陳裏予下來走走的時候,他好像確實想到了某些親密接觸的可能,至於究竟有沒有越線至此,誰又說得清呢……

於是他也只能誠懇地重復一遍道歉,柔聲問他:“弄疼了嗎……”

聽起來心虛又慫,想什麽犯了錯的大型犬,如果有尾巴的話,大概已經可憐巴巴地耷拉下去了吧。難得強硬地主導一次,還是自始至終溫溫柔柔的,被他一瞪就又軟下脾氣——這讓人怎麽舍得多做為難呢。

陳裏予搖搖頭,嗅著他衣領間溫熱的洗衣液味道,不自覺地用鼻尖蹭了蹭,某種同樣溫軟的觸感不期然在唇舌間重現,一閃而過,像是留在了某個方才醒來、卻依舊變得朦朧不清的夢裏,除了隱隱燒燙他的耳朵,便再無其他了。

江聲終於松了口氣,略微放下心來,伸手周全地摟住他,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輕聲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當時看著看著,莫名其妙的,就……”

陳裏予低低地“嗯”了一聲,拐彎抹角地表示原諒他了——下不為例,至少要先征得當事人同意。

“下次不敢了,”江聲連連點頭,認真發誓,“再有下次就揍我好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