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第6/6頁)

夏應看著他,一時無言。

譚旻並不是空泛的說大話,而是將自己的所思所想娓娓道來。

從工業的推行,到生活的改善。

無論是基礎教育,還是政策實施,他都有自己的想法。

特別是對於王權的改變和限制,他都有自己的章程。

頗有些反帝反封建的影子。

夏應終於忍不住愕然,開口道:“這些,那位公子章知道嗎?”

譚旻點頭:“知道,而且是他主動提出來要這麽做的。”

夏應:……

所以這叫什麽?

我反我自己?

譚旻卻很心平氣和,說起話來都是不疾不徐:“有時候,理想是高於一切的,我與他有很多分歧,在一件事情上高度一致。”

“什麽?”

“民貴而君輕,人民是立國之本。”

夏應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這一刻,他承認,自己之前錯看了眼前人。

即使這人口口聲聲喚自己仙君,但是論思想境界,自己不如他良多。

突然有點遺憾,自己沒有辦法看到未來的周國會變成什麽模樣。

但他也慶幸,瑯雲離開以後,這個世界才會重新屬於原住民。

就像是瑯雲的學生要回到他們的世界去構建他們的未來一樣,這個次元的未來,從不屬於外來者,而是屬於原住民自己。

於是,夏應再次舉起茶盞,真誠道:“希望君一切順遂。”

譚旻第一次被瑯雲的人稱呼一句“君”。

他的指尖猛地顫了顫,過了一會兒,才端起自己的茶盞,輕聲回了句:“在下定不負仙境教誨,也望仙境前路坦蕩。”

而夏應也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尤其是要去挑選醫書帶回瑯雲。

雖然這裏的醫學發展滯後,但是有不少新奇思想和治療手法還是很有用處的。

在研究上,永遠沒有對錯,只有適不適合,什麽都看看總歸是好的。

在夏應離開後,譚旻也走出院子,準備去找鐘左。

正巧,剛出門,就看到了站在街上罰站的鐘左大人。

這人盯著街道盡頭,表情嚴肅。

許是看多了他吊兒郎當的模樣,如今看到他這般正經反倒讓譚旻覺得稀罕起來。

於是譚大人主動走上前,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嘴裏問道:“你在瞧什麽?”

鐘左先是一愣,待看清身邊人後趕忙行禮,隨後才道:“我在看我哥哥。”

譚旻微愣:“你是說,鐘堯?”

“對。”

“本官聽聞你倆不和,說起來,這還是你頭一次在我面前喊他為兄。”

鐘左沉默片刻,然後才道:“恐怕這也是最後一次了,如果我所料不錯,我們以後不會再見面了。”

譚旻微皺眉尖:“此話何意?莫不是你出了什麽事兒?”

鐘左搖頭:“不是我,是他。”

這倒是讓譚旻更搞不懂了。

因著鐘堯管著“奇跡依依”,又捏著多條商隊,所以譚旻一直沒有放松過對他的關注。

根據情報,何依依是有心將所有的生意都交給鐘堯的。

這可是一塊足夠讓任何人動心的肥肉。

換句話說,鐘堯可以直接一躍成為巨賈,手上的金銀十輩子都揮霍不完。

這如何會有事兒?

於是,譚旻便道:“你也不用關心則亂,雖說仙人要走了,但是那開遍大陸的鋪子卻是歸到鐘家大郎手上,只怕唯一要發愁的事情就是錢太多了沒處花吧。”

可是鐘左卻身子微僵,然後嘆了口氣,心裏知道按著譚旻的心胸,斷不會算計別人的私產,而且這事兒也瞞不住,索性坦誠以告:“不瞞大人,我擔心的正是這個。”

“什麽意思?”

“我那哥哥,把‘奇跡依依’,以及他名下的所有房子田地商路,全都給了我。”

“……你說什麽?!”

“真的,他帶了房契地契商契來,可多了,足足一箱子。”

饒是鎮定如譚旻也被驚得瞪大了眼睛。

緩了好一會兒,他才道:“那你應該高興啊,還愁什麽?”

鐘左連連搖頭:“就是因為他都給了我,我才難過,因為我有預感,這人只怕要離開了,再也不會回來,可能生,可能死,左右和我沒關系了。”

聽他如此悲觀,譚旻有些哭笑不得:“只是因為把這些都給了你就說他要死要活嗎?我瞧著,鐘家郎君並不像是要輕生的,他來時我看到了,身上一點點灰塵都要撣下去,這樣仔細可不像是將死之人。”

鐘左哀嘆:“大人,您不懂他,可我懂,因為我倆怕的東西都一樣,所以我能確定他肯定是不會回來的。”

譚旻好奇:“那說說看,你們怕什麽?”

鐘左一臉悲切,字字泣血:“人死了,錢沒花完。”

譚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