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夫所指9(第2/2頁)

“向你說的,人總得有些始終在追求的東西……”桑行微說:“我忽覺我所求的,大概不是力量……”

“也是。”牧雲閑說:“若你真那樣想的開,前世皆煙消雲散了,我怎麽還在這。所以,與尋卿想見這一面,你可要去?”

桑行微道:“還是去。”

他與尋卿的感情,可比與芳迎深得多。在他心中,未出事之前,芳迎只是他未來的妻子,有一份責任在,而尋卿是他真真過命的兄弟。促成他重來一次的根源,就是他對尋卿的怨恨。

或許,換個詞說,想問一聲為什麽更合適一點。

兩人再次相見,是在一處地牢中。守牢的是個看不出修為深淺的壯漢,冷淡的看了他一眼,道:“進去。”

在黑暗的地牢中,桑行微看見了狼狽的尋卿,兩人相見時,相顧無言。

桑行微注意到,尋卿避開了他的眼睛,不敢與他對視。

“芳迎對我說,是你叫我來。”他道:“你還有什麽可說的嗎?”

他這語氣有些冷淡,尋卿聽了,許久之後,終於道:“我想請你幫我照看一下芳迎與她肚子裏的孩子……”

牧雲閑在旁邊輕笑了一聲:“這兩夫妻倒是相配,這幅全然為對方著想的樣子,倒是顯得你是個壞人了……”

旁人都看不見牧雲閑,只有桑行微能看見。故而尋卿對他嘲諷的話沒有什麽反應。桑行微像是被牧雲閑說的有些動氣,道:“可我幾近家破人亡時,也未見你多照顧我一點。”

“我深陷於你去世的消息中,又被誣陷,幾乎被壓垮,可家中當時處境艱難,我沒有半點喘息的機會。萬箭穿心,不過是如此……”

“我知道你還怨我,可……”尋卿囁嚅著,忽的急迫道:“不如……不如我把寶物給你?”

當聽見這話之後,桑行微感覺有些失望,挪開了眼睛:“你到現在還只想著……”

“我都說了,他倆何其相配。”牧雲閑站在他身邊,漠不關心的瞧了尋卿一眼,淡笑道:“憑我看就記憶的經驗,他應該對你,自始至終都沒有什麽真心。你想想,他與你相交時,是不是偶爾會讓你覺得有些不舒服?”

桑行微看他,想聽他繼續說什麽。

“他嫉妒你。”牧雲閑篤定道:“一個散人的弟子,嫉妒一個出身就含著金湯匙的大家族少主,不是說得通嗎?所以我猜……他說要給你寶物恐怕也……”

桑行微沒有答話,收回了眼神,拿出一樣握在手裏,而後回答尋卿:“可以。”

尋卿喜出望外,道:“那你湊近一點。”

桑行微依言走進,尋卿眼中有一絲急迫。便就在一道金光即將破體而出時,門口闖進來一個人,打斷了這個過程,尋卿頓時後退,吐出了一口血,駭然道:“你……”

桑行微向他搖了一下手裏的東西,這是守衛大牢的人之前給他的,要他發現尋卿有異動就催動這東西。

“好小子,居然能想出這主意,我差一點就被你騙了。”壯漢嘿嘿笑了兩聲,說:“也虧得你機靈,你以為他打著什麽主意?傳說中的寶物是蠱蟲,你再湊近一點,子蠱近了你身,你就為他所用了。”

桑行微驚了一下,身上出了點冷汗。他定了定神,又問:“敢問前輩,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壯漢想了想,道:“告訴你也無妨。這蠱蟲在居士家封存數百年他也沒敢動,便是因為太難控制,流出去對世間有害。我們掌門身為正牌魁首,自然不會做為禍人間的事了,他要活著,蠱蟲就在他身上呆著,他要死了,就……”

牧雲閑在旁邊解釋:“意思是他們在想辦法叫這蠱蟲離開,成了他們手裏的寶物。只是暫時沒想到法子。估計在他們想到之前,他還有點苦頭吃。”

牧雲閑的話說完,桑行微嘆了口氣,向壯漢行禮:“晚輩這就出去了。”

“你就不沮喪什麽的?”牧雲閑好奇問道。

桑行微道:“我原先是失望至極,可他真正對我動手是,我忽然明白,是我一廂情願了。他既然從來對我沒有真意,我又何必執著?”他說完,臉上有了絲笑,仿佛比原來真切許多:“他出不來了,我便也不計較了,只到此為止了。”

牧雲閑見他想開,也覺得不錯。

兩人離開時,牢房裏一個油燈的火光忽然亮了下,裏頭的一縷殘魂無聲嘶吼,那殘魂正長著芳迎之父的臉。牧雲閑要看見了,必然不意外,因他明白,芳迎之父正是最知道如何剝離蠱蟲的人。尋卿做他女婿這幾年,他恐怕沒少思考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