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挖坑

且說阿哥所裏,弘晝正趴在床上,支著腦袋對旁邊嗚咽落淚的吳庫紮氏說:“你哭什麽啊?我雖被打了,心裏卻很是痛快。”

吳庫紮氏哭的更兇了:“爺心裏倒是痛快了,也要想想額娘和我們母子才好。”見弘晝還是不當回事,她就道:“額娘都被爺連累了,正在閉門思過,難道爺的黃帶子也不想要了嗎?”

弘晝最見不得女人嗚嗚咽咽地,只好把臉埋在枕頭裏,含糊道:“別哭了別哭了,從此後我再不去惹皇阿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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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歷去養心殿求見聖駕的時候,皇上火氣仍未消,聽聞四阿哥求見倒也放了他進來。

然弘歷一進門,便對上皇上一張冷臉:“怎麽,你們兄弟還要接茬來‘關心朕的身體’嗎?”

聽皇阿瑪的語氣,便是一貫惱了諷刺人的語氣,弘歷立刻老老實實跪了。

他先不為弘晝辯解,而是恭恭敬敬說起自己所為:“兒子們原不如皇阿瑪精通道法醫理,因皇阿瑪的指點,近來兒子也通讀了些書,增長了學識,還請皇阿瑪指點。”

說完弘歷將袖中特意帶著的,一篇關於道法丹藥的心得取出來。

蘇培盛忙側身上前接過,呈給皇上。

皇上接過來一看厚度和字數,便知道弘歷不是為弘晝挨打現寫的,否則寫不出這幾十頁來。再粗粗看了內容,以他對道法丹藥的鉆研,自看得出弘歷不是虛應事故胡謅了搪塞自己,而是真的研究了許多,臉上表情就好了一點。

再看到後來弘歷寫到‘親嘗’幾味新制丹藥後,皇上便緩和了些語氣:“難得你有孝心親為朕試藥。只是記得以後不必如此,朕身邊的太監都會嘗試新藥。新丹到底不如老方,你為皇子,不可輕易嘗試,免有損傷。”

弘歷再次叩首:“從小皇阿瑪就教導兒子讀孝經,兒子雖不敢自比文帝試藥,但事關皇阿瑪聖躬,自然不敢馬虎。”

弘歷見皇上臉色陰轉多雲,就試探道:“皇阿瑪,五弟的性子您是知道的,最是跳脫。他只是不耐煩讀這些佛道靜心深奧之言,才有些誤會。今日有些冒犯之舉,想來也是沖動了。”

提起弘晝打人,皇上就蹙眉:“兩位道士可是近九十的人了,弘晝也是為人父的年紀,卻越發連尊老敬賢都忘了,朕看就是素日管束的輕了!”

且說弘歷過來,不是來挨罵的,是備好了殺手鐧的。

先把皇上的氣撫平一二,然後就祭出了殺手鐧:“皇阿瑪,弘晝從前只在刑部兵部轉悠,正如從前十三叔,因是掌過兵的所以從不信這些。從前兒子跟著十三叔去河道上,凡有不順,有官員提出要請僧道來講經演法破災,十三叔都是不肯的,只道人定勝天。還是後來病中,才與皇阿瑪討論起佛道之說。”

果然皇上默然片刻,只道:“是啊,弘晝正如當年你十三叔沒吃過苦的年少時候,從不信這些命格輪回之說。”

那時候宮裏寶華殿也常有祈福禮佛的活動,十三跟十四卻都會找機會溜走,然後自去演武場上練習騎射。有一次被皇阿瑪發現他們缺席,還命自己去逮他們兩個。

皇上至今還記得,到了演武場,兩個弟弟嚇得跳下馬,背著弓來到自己跟前,一左一右作揖:“求求四哥就當沒見著我們,別跟皇阿瑪告狀,我們這就悄悄溜回去。”

如今想起來,也是讓皇上傷懷的往事。

弘歷看皇阿瑪神情,心裏石頭就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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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歷出門的時候,就見福彭穿著一身郡王服制,正在養心殿大門外頭的拐道裏探頭探腦,一見他就揮舞著手。

弘歷無奈走過去問道“怎麽,你有事要求見皇阿瑪?那便去吧,躲在宮裏鬼鬼祟祟的,小心叫侍衛抓了去。”

福彭搖頭:“原是有差事要報的,但一進來就聽說五阿哥挨了打。”福彭收回了手裏的折子心有余悸道:“橫豎我這件事不急,還是過兩天再說吧。”

然後又關心道:“阿哥,你被牽連了?”

兩人從十歲起相識,做了好幾年一起讀書騎射的同窗,弘歷偶然犯個錯福彭還得陪罰,直到大婚後才各自撤離了上書房。關系既好,說話也不免親切些。福彭只有在稱呼別的阿哥時才帶上排序,稱呼弘歷時便不用。

弘歷有事也不瞞他:“弘晝把兩個道士打了個半死,皇阿瑪自然是生氣的,還命我去替弘晝給那兩個老道賠不是。”

福彭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連稱呼都忘了,直接道:“你親自去?也不怕折了他們的壽?”

就見眼前的四阿哥冷颼颼笑了笑:“希望他們命夠硬吧。”

福彭是很了解這位同窗的,表面十分穩當,其實內裏也十分獨斷。到底是皇上的親兒子,在要面子這一點上,父子倆可是一脈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