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2/2頁)

雲家當時立了大功,男丁卻全沒在戰場上,說不準能帶著個郡主之類的封號回西南。

當時她洋洋灑灑地說起自己的各種打算,說自己回到西南後一定要代替父兄披甲上陣去。

接著她還積極拉攏他,說讓他高中以後千萬別忘了回西南助她一臂之力,理由還頗為充足,說什麽“西南需要你這樣的人才”“苟富貴莫忘本,你可一定要回來建設家鄉”。

那時候日子過得很慢,趕考的路似乎特別長,仿佛能長長久久地走下去。

沒想到她那次進京之後卻被皇帝看中納入後宮,許多年都沒能再回西南。

他也入朝走了將近二十年的仕途,從意氣風發走到末路窮途。

現在一眨眼,都已經過去三十多年了啊。

過去的種種在鶴慶先生腦海裏打了個轉,並沒有盤踞太久,更沒有讓姜若皎發現端倪。

他一臉平靜地考校起姜若皎的功課來,見姜若皎對他的所有問題都應答如流,才淡淡說道:“看來太妃娘娘沒看錯人。”他十分隨意地詢問,“太妃娘娘身體可安康?”

鶴慶先生問得自然,姜若皎也沒發現什麽不妥之處,點頭應道:“太妃娘娘一切都好,上回休沐時我們還一起用了早飯,太妃娘娘胃口很不錯。”

鶴慶先生沒再多說什麽,眼看天色不早了,便說道:“你下山去吧,一會天就該黑了。”

姜若皎點頭。

姜若皎起身離開鶴慶先生獨居的小院,正要下山去,卻見外頭的清潭邊上蹲著個熟悉的身影。

正是寇世子。

這廝不知什麽時候來的,正拿著手裏的油紙傘戳白鶴玩。

白鶴老煩他了,飛起來躲到清潭另一邊,繼續端著優雅的姿態啄洗自己的白羽。

“你在做什麽?”姜若皎忍不住走到寇世子背後詢問。

“天黑沉沉的,看起來要下雨,我們今兒不打驢鞠了。”寇世子理所當然地說道,“我看你沒回來,帶傘來接你啊。”

姜若皎頓住。

寇世子總說“你想要就說出來”“你在意就直接開口”,卻不知道對於許多人來說,瞻前顧後才是常有的事,患得患失更是誰都難以避免。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想要什麽就要什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自從定下婚約,她便一直告誡自己要認清現實,要劃好界限,要好好守住自己的心。

他是天之驕子、是天潢貴胄,是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存在,哪怕眼下還什麽都不懂,日後也總會有開竅的一天。

到那時,權勢、地位、金錢、美人於他而言都是唾手可得的東西。

而她一無所有。

她只有父母留下的食肆勉強可以作為退路,若是傻乎乎地將他的心意和太妃娘娘她們的諾言當真,毫無保留地墮入情網,全心全意地經營她們之間的婚姻,將來他一時興起的熱忱消退了,等待她的會是什麽?

有時候姜若皎總想,他若是再荒唐一些、再風流一些便好了,她絕不會有半分動搖,只將他當做搭夥過日子的人。

可他偏不,他每天樂顛顛地繞著她打轉,把自己能想到的東西都送到她面前來,仿佛隨時隨地都要捧出一顆真心給她看個真假。

他自己還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姜若皎的目光轉到那兩只渾身上下透著“莫挨老子”氣息的白鶴身上。

寇世子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瞧見那兩只高傲的白鶴,當即興致勃勃地和姜若皎分享起自己的發現來:“你不知道,這兩只傻鳥一點都不怕人!我都快戳中它們了,它們居然沒有飛走,而是跑到對面去繼續優哉遊哉地清理自己的羽毛!”

姜若皎道:“估計是覺得你遊不過去。”

寇世子不滿地反駁:“我怎麽就遊不過去了?我鳧水可厲害了,下回我遊給你看看!”他又拿起傘想戳對面的白鶴,發現根本夠不著,只得放棄。

天色確實不大好,沒一會就噼裏啪啦地下起了雨,寇世子立刻起身打開傘跑到姜若皎身邊,把姜若皎擋到傘下得意地說道:“看吧,我要是不來,你可就要淋雨了!”

姜若皎看了眼擋到自己頭上來的油紙傘,踮起腳往寇世子臉頰親了一下。

寇世子雖與姜若皎親過許多回了,被姜若皎湊上來親這麽一下還是紅了耳根。他堅決不承認自己很開心,還裝作很不滿意地數落起姜若皎的可恥行徑來:“這會兒你怎麽就不怕別人看見了?你這女人,平時讓我別亂來,自己倒是老愛亂來,就沒見過你這樣的!你有沒有一點女孩兒的矜持了?我都說過了,你這招我已經膩了,讓你趕緊想新招!”

姜若皎環住他的脖子,直接堵住他說個不停的嘴,給了他一個被漫天雨幕隔絕在傘下的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