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甬城之行

時隔半個多月, 張希運又來了一趟,這次倒真是順路。

他結束了甬城的工作返回帝京,因為攜帶沂安太妃墓出土的珍貴瓷器碎片, 要帶回帝京大學修復,甬城當地出於安全考慮,決定派車送他到甬城坐飛機。

張希運便讓車順道拐到馮家村來道個別,問問馮妙有沒有東西要帶或者帶個話。

送他們來的是一輛軍綠色小吉普,這年代最多的一種車型, 然而鄉下小地方畢竟少見汽車, 以至於車開進村,就有一群小孩子追著跑。車開到馮妙家門口停下, 村裏好多人探頭探腦出來看。

“聽說方冀南家裏是大將軍,是不是坐小包車回來了?”有個婦女說。

“下來了下來了, ”另一個眼尖說道,“下來的不是方冀南, 這人好像是上回來過的, 跟那女的來的, 方冀南家親戚。”

“誰說人家方冀南跑了的來著?人家這不是來親戚了嗎。”

“親戚來了又不是他本人,你別忘了, 他可走了三個多月了吧,鬼影子都沒見回來, 我看他早晚得當陳世美。”

小車開到門口,正在院裏玩的大子眼睛一亮,丟掉手裏東西就往外跑,二子也跟著跑出去看稀奇, 歪著腦袋研究這個長輪子會跑的家夥是個啥東西。

同車四人, 除了張希運和司機、一個甬城來送行的年輕人, 還有一個六十歲左右、知識分子模樣的人,介紹是他同行的鄒教授。馮妙便招呼他們在院子裏坐下,端茶倒水,又隨手洗了幾個香瓜招待。

大人坐著說話,大子就來跟媽媽報備,要領著二子出去玩,馮妙追在背後囑咐了一句:“不許跑遠了,就在大門口玩。”

大子頭也沒回地答應一聲“知道啦”,隨著話音早跑出去了。

得虧這位大姐夫禮數周全,臨走還真跑來一趟,馮妙看到他十分高興,就問起沂安太妃墓的情況,她尤其關注的是那些岌岌可危的絲織品。

“怎麽可能全部修復,去之前只聽說沒保護好,去了才知道有多令人痛心,很多都碳化氧化了,搶救出來的幾件,後期慢慢弄吧。”張希運道。

“敗家子兒,太讓人痛心了!”一同來的鄒教授重重放下茶碗。

鄒教授氣道,“沂安太妃墓出土數量最多的就是絲織品,除了墓主身上裝裹的,光隨葬衣物就七八個朱漆大箱子,結果呢?出土後他們就那麽隨隨便便打開了,就那麽擡出來了,剛出土時聽說還能看見顏色和花紋,甚至還很柔軟,結果呃,眼睜睜看著它們化為灰燼,等我趕到就真的只有灰了。混賬東西,敗家子,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張希運:“鄒教授您少生點氣,氣大傷身,就是您當時在場,也不一定能保住,眼下咱們沒那個技術條件。”

鄒教授:“起碼還能搶救一下吧?再不濟我也及時拍個照吧?”

古代絲織品都是用的蠶絲棉麻,有機物,長期埋在地下,出土後接觸空氣就會迅速碳化氧化,所以絲織品出土,顏色花紋基本都是曇花一現,也就容考古人員驚艷地看上那麽兩眼,很快就氧化了。

“昨天我去絲織品組那邊,幾個工作人員忙活了二十多天,堪堪把那件織金繡花的方補夾衣拼湊個大致形狀出來。”張希運搖搖頭,“整體修復我看是不可能了,損毀太嚴重了,別說復原,復制可能都無法做到,那些織金、繡金的工藝,我們現在的工藝都未必能做得出來,很多都已經失傳了。”

“大姐夫,我覺得你們先別灰心,我們國家這麽大,手藝人代代相傳,指不定就傳承下來了呢。就說要修復這些東西,我覺得也需要熟悉針線活。”

馮妙略一猶豫,笑道,“我要能看看就好了。大姐夫你不知道,我從小就喜歡刺繡,小時候跟我奶奶學了一些,我們農村人,縫縫補補都靠自己兩只手,我奶奶就很會繡花,好幾種繡法我都會,這幾年不提倡刺繡,才做得少了。”

張希運只當她是隨口一說,坐在一旁的鄒教授卻留心了,手指隔空點點她道:“你還真是提醒我了,我們光想著考古保護,光指望考古人員,先不說我們眼下有沒有絲織品考古的專業人員,出土絲織品要修復,它不光是考古的事兒,首先要熟悉針腳、線頭、布條與布條之間的關系……”

“那些刺繡部分就更難了,我們還真應該考慮找個熟悉縫紉、刺繡的人參與進來,眼下這不是抓瞎嗎,起碼能多個思路。”

鄒教授說著打開提包,拿出幾張照片指給馮妙看。

“你看看這個補子,看看這個刺繡,多麽精美呀,嘖嘖,太美了。可惜考古隊幾個工作人員琢磨了這麽多天,連這種刺繡針法怎麽走的都沒吃透,針線怎麽走你不懂,你就不敢輕易去動它。”

馮妙仔細端詳那張黑白照片,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