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秦皇(5)

冬日裏飄第一場雪的時候,嬴政便帶著蘇凝回鹹陽宮了,再過兩個月就到歲首,到時候要祭祀先祖,大宴群臣,會十分地熱鬧。

白雪紛飛,紅梅開遍,整個鹹陽宮都籠罩在冬日的寒霜中,觸目所及盡是蕭瑟之景。

蘇凝著一身紅衣,披著雪白的鬥篷在梅林中漫步,她玉容雪膚,傾城絕世,好似姑射仙子。

梅林中養了許多小鹿,蘇凝逗著它們玩兒,不知不覺就走遠了些,見到了一顆高大的古樹。

蘇凝問冬辭:“這是什麽樹?”

冬辭搖了搖頭道:“奴婢自幼長在秦國,從未見過這樣的樹,想來應該是從別國移植過來的。”

蘇凝點了點頭,又和小鹿玩了一會兒就回去了,吃過晚膳,她又想起來那棵樹,便問宮女有沒有誰知道那是什麽樹。

一個年長的宮女答道:“那是昔日陛下滅楚之時,自楚國移植過來的,據說是楚國的神樹,世世代代受王室供奉,每到冬日都會開滿晶瑩的花朵,遠遠望去像水晶一樣,不過自從它移栽到了秦國,就沒有再開過花了,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蘇凝抱著白雪,輕輕嘆了一口氣:“異鄉飄零,流離失所,就連樹也不會開花了。”

就在這時,殿外響起宮人們的跪拜聲:“參見陛下!”

蘇凝回頭看去,只見嬴政一襲玄黑色王袍,攜著殿外的風雪而來,他身姿如松,凜凜昭華,猶如淩雲沖霄的山嶽,那一點點的雪花落在他發間,輝印著他俊美威嚴的面容,更生嚴酷之感。

嬴政一步步走來,眸若明星,聲如玉璧,他望著蘇凝問道:“你是在思念故國嗎?”

蘇凝一愣,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雖然這次的身份是異域胡姬,但她其實是純正的華夏血脈,又怎麽會真的思念吉桑國呢,方才不過是隨口感嘆了一句罷了,卻不想被始皇帝聽了去。

然而她的沉默卻加深了嬴政的誤會,這位君臨天下的王者微微低下了頭,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美人的臉龐,修長的指尖似帶著憐惜之意。

隔著冕旒的珠簾,他的目光如日光般照在了蘇凝眼中:“從今以後,秦國就是你的國,秦國在一日,你便永遠不會流離失所。”

以王之名,賜你家國,我大秦千秋萬代,你亦可安枕無憂。

至尊的始皇帝,他的柔情也像是恩賜,安慰也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口吻,就像是高懸在蒼穹的太陽,將所有光明都向自己偏愛的那一朵花傾灑。

誰能不為這樣的情意動容呢?

蘇凝抱住嬴政,依戀地倚靠在他懷中,像是柔弱的花藤找到了可以依附的參天大樹。

……

窗外雪花紛落,屋內暖香四溢,隔絕了所有的寒冷。

紅紗軟帳中,嬌弱的美人媚眼朦朧,玉白的臉上泛起醉人的霞紅,一滴淚珠掛在纖長的睫毛上欲落不落。

這在嬴政看來真是可愛可憐,於是吻去她的眼淚,開始了新一輪的掠奪。

有多喜歡,就有多霸道,不容逃避,不容抗拒,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

這一夜格外漫長,蘇凝幾乎有些承受不住,以身侍君整整一年,始皇帝從來都是點到為止,不會過分沉迷於欲望,現如今卻是毫不約束。

他的熱情像火焰一樣,那樣炙熱滾燙,仿佛要將人點燃似的。

蘇凝明確地感覺到,嬴政對自己的感情已經全然不同了,從前的他看似對自己很好,可那不過是隨意自指縫中灑落的恩賜罷了,皇帝陛下富有天下,隨意給的一點點也要超出常人無數倍。

寵愛,寵愛,那是寵,不是愛。

但現在,他不再是那個冷漠威嚴的始皇帝了,他的熱情就是他的愛,當他想要完完全全占有一個人的時候,他的偏執,他的控制欲,他的一切一切都接踵而來,就像他當初征服六國一樣。

最想要的東西,一定要牢牢掌握在手心裏。

……

一夜醒來,天已大亮,嬴政又要去上朝,蘇凝睡眼朦朧地從床上坐起來,為他穿戴朝服,兩人這情狀,倒像是夫妻一般。

系好了腰帶,蘇凝正想退開,就被始皇帝扣住了腰,拉進懷裏,只聽他道:“待年宴結束,朕就要去東巡,你隨朕一起去。”

明明可以直說便是,偏要把人抱在懷裏,低頭耳語,像說悄悄話一樣,繾綣柔情,纏綿悱惻。

蘇凝聽見可以出宮,頓時露出喜悅的神情,但是又遲疑了一瞬:“以美人的位分,是不是不足以隨陛下出巡?”

嬴政依然抱著她,在她耳邊道:“嗯?這是在向朕討封賞嗎?”

他的聲音優雅低沉,像深谷中的夜風,輕柔地吹過蘇凝的耳畔。

“既然如此,朕封你做夫人便是。”

留下這樣一句話,嬴政便去上朝了,然後短短一天之內,整個秦宮都知道陛下新封了一位明珠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