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五彩繩(看來這回該她哄他才是。...)

之後幾日, 後宮的氣氛多有些沉。顧鸞初時不知是什麽緣故,後來忽而明白了:大抵是因為大選“夭折”。

她獨寵多時,後宮眾人就算已沒了鬥志, 想看她失寵的人也總是有的。大選必定被眾人寄予厚望, 不知有多少人盼著趕緊進來個有本事的新人把她擠下去。

誰知道,大選竟然半截黃了, 一個人都沒留。

這樣的情形下, 禮部上疏請皇帝召幾個適齡的世家女入宮,充實後宮。消息一瞬間傳得後宮皆知, 連賢嬪在顧鸞殿裏小坐時都提起:“聽禮部的意思,挑那麽三四個就行了。這倒不太多,皇上會不會準奏?”

顧鸞不好跟她明說什麽,心裏卻知那本奏章已被楚稷放在案頭壓了三四天。他記著上輩子的許多事, 奏章總批得很快, 始終不動那一本, 明擺著是不想搭理禮部。

又過幾日, 楚稷挑了個晚上,又跟她聊了一場“戲”:“明天早上你們晨省的時候,朕會去棲鳳宮……”

顧鸞認認真真地聽,越聽越覺得他戲癮挺大。但常言說得好――夫唱婦隨, 她自是要配合他。

於是翌日晨省時, 張俊一聲嘹亮的“皇上駕到”打破了眾人的閑談。楚稷素日懶得見旁的嬪妃, 從不在這個時候往棲鳳宮來,一時間大家都覺得很新鮮,離席見禮時每個人的臉色都很精彩。

“免了。”楚稷安然落座, 免了眾人的禮。皇後坐到側旁,笑容裏也有幾分意外, 好生怔了怔,才想起讓宮女上茶。

楚稷抿了口茶:“近來事忙,禮部前些天上奏的一事,朕今日看見奏章才想起來。”

他這樣說,幾乎每個人都當即意識到了是什麽事,皇後卻還是溫溫和和地問他:“不知是何事?”

楚稷淡聲:“朕大選時沒有留人,禮部便挑了些適齡的世家女,想讓朕納入後宮。”

皇後抿笑頷首:“各位大人費心了。臣妾也覺得宮裏現下孩子太少,是該多添些人,為皇家開枝散葉。”

顧鸞想著昨晚商量好的“戲”適時地開口:“是啊,宮裏的皇子公主確是少了些,永昕永昀也都想再添幾個弟弟妹妹呢。”

楚稷清清冷冷地瞟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回皇後面上:“朕倒覺得宮裏平白添人也沒什麽意思。”繼而又話鋒一轉,“可禮部挑選的世家女們,倒也真都是好姑娘。”

“那皇上……”皇後有些摸不清他的心思了,遲疑不敢妄言。

楚稷一笑:“朕想勞煩皇後操心,給朕的弟弟們挑一挑人,免得太妃們操勞。就拿良王來說,他生性愛玩,婚事是指不上他自己上心的,母後說來總覺得頭疼。皇後身為他的嫂嫂,為他選個合適的王妃吧。”

皇後聽得一愣一愣的,險些反應不過來――怎的就突然拐到良王的婚事上去了?!

還是貴妃反應快些:“怕是不合適吧。”顧鸞低著眼簾,眉頭淺淺蹙著,似有愁緒,“禮部的諸位大人為皇上操心,皇上怎麽好將人打發給諸位親王?依臣妾看,親王們的婚事固然重要,可哪怕是為顧及禮部的好意,宮裏也該添個一兩位才是。”

皇後頷首,卻不及說一句“貴妃所言有理”,就見皇帝臉色一沉:“貴妃,你不是第一次頂撞朕了。”

一眾嬪妃面色一僵,轉而又都是看好戲的神情。

毓秀宮裏的一幕她們都沒能瞧見,不免有人覺著可惜,看來今日在棲鳳宮要再來一回?

貴妃亦神色僵硬,在眾人的注目下,斂裙下拜:“皇上恕罪,臣妾只是……”

皇帝打斷了她的話:“朕許你隨時出入紫宸殿,並不等同於朕許你在這樣的大事上置喙。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你想明白。”

好嚇人啊。

顧鸞噎了噎,恭肅下拜:“臣妾知錯了。”

然後,一如在毓秀宮那日一樣,皇帝起身便走。

但這回顧鸞沒再繼續跪著,她知道楚稷一會兒橫豎都要去純熙宮,索性一拎裙子,滿面不安地追出去:“皇上……皇上息怒!”

聖怒來得太快,去得更快。眾妃一時都沒反應過來,貴妃就已追了出去,留下她們面面相覷。

待眾人回過神,有人怔怔呢喃:“這算怎麽回事……”

說嚇人,真嚇人。寵冠六宮的貴妃,皇上說罵就罵了,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一點情面都不顧,正所謂君心難測。

可貴妃……貴妃又這麽天不怕地不怕地追出去了,這算怎麽回事?

不免有人小聲抱怨:“到底還是有聖寵才有底氣呢。”

宮道上,楚稷面色鐵青,足下生風。沿途的宮人們見了都不敢擡頭,一言不發地跪地施禮。

貴妃在後頭氣喘籲籲地追著:“皇上!”

就這樣,一個走一個追,二人間的不快不知多少宮人都看見了。好在紫宸殿離棲鳳宮也不太遠,皇帝很快進了殿門,貴妃也跟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