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奏章(張俊又道:“是河南孟林顧...)(第2/2頁)

顧鸞看著他想了想,起身走到他跟前,晃晃手:“皇上?”

楚稷驀地回神,深吸口氣,她問:“怎麽了?”

他搖搖頭,沉默無聲地喝了口杏仁露。

她蹙著眉坐回去,又吃了一小口豆沙奶卷,終是見他心神不寧地扭過頭來,跟她說:“入秋了,按理說你爹該來道折子說說這幾個月的事了。”

說著語中一頓,口吻轉而更為懊喪:“怎的還沒動靜?”

原是在等這個。

顧鸞看著他,很是無奈。

若放在兩個月前,她會勸他別較勁了。他們已走到這一步,闔宮都已知道這份情,位份高低沒那麽要緊。再說,日後又不是不能晉位。

可這些日子下來她也看明白了,他就是要較這個勁。讓他隨隨便便給她一個封位先把她送進後宮去,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的。

她於是只數了數日子,就道:“應是快了,或許折子就在路上,過幾日就到了?”

楚稷支著額頭,悵然嘆氣。

他沒法告訴她,他最近又常做噩夢。他幾度夢到她的靈堂,胸中總有一股強烈的遺憾。這種苦楚持續得久了他便禁不住地胡思亂想,生怕是因顧巍遲遲未能立功,他就一直沒能給她個像樣的封位,直至她離世都什麽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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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當日,宮中天不亮就已熱鬧起來。

這一日按慣例會有家宴,闔宮團聚。

滿宮嬪妃久不見聖顏,大多心都冷了。但想著皇帝今日無論如何都會來這宴席,一顆顆冷下去的心也都重新有了幾分熱烈。一早就起來梳妝、一套套地換衣裳的大有人在,更有人絞盡腦汁的思量今日當想些什麽話題與皇上搭話,苦思之間,一枯坐就是大半日。

啟德宮裏,唐昭儀仔仔細細地描了眉,對鏡遞了個眼色,楓錦便示意宮人們都退了出去,獨自上前:“娘子有吩咐?”

唐昭儀輕聲:“今晚有宮宴,咱們都得去頤寧宮。你留兩個人把榴錦看住了,別讓她惹什麽事。”

“……娘子?”楓錦微訝,心裏直覺得唐昭儀太過謹慎。

“依我說的辦吧。”唐昭儀這樣道。

她身邊原是榴錦掌事,但早先在蘇州的時候,她就覺得榴錦太愛出頭,心思也多,為免招惹麻煩,她回宮後就漸漸將緊要的事都交給了楓錦。

那時她還住在安和宮裏,後來安和宮因為風水的緣故要大修,她和主位儀嬪就都遷了出來。她遷到了啟德宮與舒嬪同住,儀嬪則遷到了葳蕤宮去。

唐昭儀翻來覆去地想過這事,越想越覺得這道旨意大概就是沖著儀嬪去的,因為葳蕤宮實在是太偏了。

她再往下細打聽,好像闔宮都說不出儀嬪有什麽明面上的過錯。真有些讓人起疑的,也就是前陣子冷宮倪氏攀咬了她。

唐昭儀不知這背後有沒有什麽別的隱情,但不論有沒有,儀嬪當下的處境都足以說明今上不喜歡興風作浪之人。

而祖母跟她說,識時務者為俊傑。

祖母還跟她說,你平平安安的,比什麽都要緊。

她便想安安穩穩地在宮裏活著。倘使皇上喜歡她,那自然好;若不喜歡,她活著熬資歷,也總能為家中謀些福。

所以,興風作浪的事她不能做,興風作浪的人在她身邊也不能有。

傍晚,宴席將至,眾妃齊聚頤寧宮。

皇帝還沒到,嬪妃們便都聚到了寢殿去陪太後說話。太後與皇後分坐茶榻兩側,余下的人在四周圍坐的坐、站的站,言笑晏晏。

大公主與皇長子也都被帶來了,皆放在太後身邊。哪怕他們都睡著覺,太後只看著也高興。

過不多時,聖駕也到了。皇後率一眾嬪妃至殿門口迎駕,皇帝又去向太後見了禮,而後,眾人就一道去了正殿的席上。

這樣的宴席總是熱鬧的,歌舞齊備,嬪妃們的心思卻多不在歌舞上。便拿眼下來說,在座幾人除卻皇後和賢昭容憑著膝下子女常能見到聖顏,余下的都快記不清皇上長什麽模樣了。

殿中的宮人們皆能清晰感覺到主子們的視線遞過來傳過去,一個個躍躍欲試地想上前搭話,事到臨頭卻又都有些退縮。

酒過三巡時,殿門口有人影一晃,張俊見狀默不作聲地出了殿,不多時,又疾步折回來。

“皇上。”他行至皇帝身側,壓音,“剛有道折子送進來……”

楚稷眉心一跳:“明日再說。”

張俊又道:“是河南孟林顧知縣送來的。”

楚稷眼底輕顫,側首看他一眼,伸手便將折子拿了過來。

他只翻開一掃,眾人便見他面上現了喜色。但方才那幾句低語並無人聽到,太後見狀,想了想,就笑說:“皇帝若有緊要政務,倒不必為這宴席耽擱。張俊,你去把側殿收拾出來,讓皇帝將折子批了。”